夜里,寧老太太很難入眠,她反復思考了一個晚上,終于還是做出了決定。玉環雖跟在她身邊已有多年,但說到底也不過是個丫鬟罷了,丫鬟可以再找別人,但寧府的利益和安穩絕不容許有任何人來破壞。
冷靜下來後的寧老太太還不能夠完全確定,玉環是否真的是夜光杯失竊的幕後黑手,但就憑她擅自奪取趙姨娘的東西,又趁搜家的機會去欺負文姨娘,還嘴硬撒謊不肯承認銀簪的事情,而且又很是急切地想成為大爺的妾室這幾點,就已經能看出她的跋扈和野心了。這樣的丫鬟不能留,要不然以後很有可能會成為寧府的禍患。
次日,寧老太太沒有親自見玉環一面,她只是吩咐了錢媽媽去給玉環點銀子,讓玉環離開寧府,以後自謀生路。
紅芍院。
上午時,寧錦雲還在作前一天沒有完成的松齡鶴壽圖,過了不久,青芸從外面回來進了內室,她的腳步比以往要輕快不少。
寧錦雲停下手中的畫筆,轉頭看向青芸,道,︰「怎樣,啟祥院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青芸笑彎了眼楮,︰「有,而且還是個大消息,估計很快府里的人就都要知道了。」
聞言,寧錦雲來了興致,她放下筆墨,示意青芸繼續說下去。
「早一些的時候,老太太已經把玉環趕出去了,玉環本來還哭哭啼啼地不願意走,但後來她的兄嫂來了,錢媽媽給了她的哥哥嫂子一點遣散的銀子,她的兄嫂就把她給帶回家了。听說,玉環的嫂子不願家里多添一個吃白飯的,還準備回家後就給玉環找個婆家,把她給嫁出去。」
寧錦雲長吁了一口氣,管那玉環是嫁人還是怎麼著,只要她能離開寧家,自己的眼前就能清靜不少。
她好奇地問道,︰「青芸,你知不知道啟祥院那邊是以什麼由頭來趕走玉環的?」
以她對祖母的了解,覺得祖母為了面子一定不會把真相道出,頂多只會是編個其他的理由,借故來打發走玉環,又能堵住寧府的悠悠眾口。
青芸明白小姐的意思,點頭道,︰「錢媽媽說是因為玉環不小心打碎了老太太的一個玉飾,那玉飾是老太太當初嫁過來時帶的嫁妝,對老太太而言很是珍貴,所以老太太就一氣之下把玉環攆了出去。」
這個理由實在是牽強了些,寧錦雲知道祖母的嫁妝豐厚的很,一個玉飾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哪值得為此大動肝火。更何況說是玉飾,但又不明說具體是個什麼物件,這顯然就是在敷衍而已。
不過說到底,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只要玉環被打發走了就好。
寧錦雲微微地搖了搖腦袋,好像是要把愁緒都趕走似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她回過頭來看著桌上的畫,問向青芸,︰「我這畫就快畫完了,你幫我看看,畫得如何?」
青芸湊過去看了兩眼,她雖不懂作畫,但也能看出這畫上的景色大氣,雲鶴栩栩如生,整幅畫的色澤也很是飽滿生動,應該是幅好畫。
「小姐畫得可真好,老太太見了也定會很滿意的,要是換作是大小姐或是三小姐,她們就一定畫不出這樣的好畫。」青芸看過之後,贊不絕口地道。
寧錦雲淺淺一笑,︰「沒事提她們倆做什麼?反正大姐和三妹也不會以畫作禮。」
寧錦華和寧錦嬈並不擅長作畫,但女紅倒還湊合,今年寧老太太的生辰禮,她們多半會送上自己做的繡圖。
「祖母說過,今年她的娘家有親戚離世,所以她的生辰也不想辦的太過隆重,就辦個家宴就好,也不打算宴請外人了。我打算抓緊時間把畫作好,在祖母生辰的前一天就送過去,反正家宴上又沒有外人,無需在大家面前做樣子,提前送去也沒什麼不妥。」寧錦雲若有所思地道。
她這麼做是不想在祖母生辰當天,當著李姨娘母女三人的面臨時送畫,免得自己的畫還要被她們三人點評一番,憑白受到冷嘲熱諷,也徒增麻煩。
青芸明白小姐的用意,也很贊同的點了點頭。
三天過後,松齡鶴壽圖早已作完,寧錦雲將畫卷了起來,又用一根緋色的絲綢細帶扎好,放進了一個暗紫色的長匣之中,將其帶去了啟祥院。
在啟祥院門口,寧錦雲遇見了錢媽媽,錢媽媽告訴她老太太正在明廳內會客,而且還是一位貴客,此時恐怕她不便進去打擾。
于是寧錦雲便出了啟祥院,在啟祥院後面的一小片桃林中轉悠了一會兒,她想等著客人走後,再進去把生辰禮送給祖母。
桃林中洋溢著一股桃子的芳香,每一棵桃樹的枝頭上都掛了不少成熟的桃子。當寧錦雲快走到桃林的盡頭時,她的視線里忽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的男子身影,那男子正背對著她,手里還拿著一個大桃子,吃得正歡。
寧錦雲一眼就能看出,面前的人絕不是李元景,也不是李元謙,更不會是寧家的人,可他會是誰,又是如何會來寧府?
就在她猶豫著不知該不該開口詢問一下的時候,那男子突然轉過了身,往她這邊走了過來。寧錦雲看清楚了他的容貌,不免覺得很是驚訝,這不是那天在街上和李元景吵架的沈家公子沈雲軒嗎?他怎麼會在這里。
沈雲軒一抬頭也看到了寧錦雲,他頓時也是一愣,看著手里還沒吃完的桃子,他有些尷尬地站住了,想起了端午那日在街上時的場景。
當時的寧錦雲還賠過他一堆粽子呢。
既然已經看見了,出于禮貌總得打個招呼才是,寧錦雲先開了口,她看著還沒回過神來的沈雲軒,輕聲道,︰「見過沈公子,不知沈公子為何會來寧府。」
沈雲軒咳了兩聲,回道,︰「原來是寧二小姐,咱們之前還曾見過面呢,不過你放心,我來此不是為了上次的事,而是陪家母過來給寧老太太送壽禮的。」
上次的事情過後,他還特地向身邊的小廝打听了寧錦雲的身份,這才得知寧錦雲是寧家的二小姐。
多年之前,沈家和寧家是有過來往的,如今沈家搬回了青州,沈夫人也有意再和寧家繼續交好,保持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