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的一個偏遠小鎮,這里叫茶菇鄉,是舜華和玉瑾出生的地方。
鎮上的人有了一個好去處,幾個月前一個美麗的女子來到這里開了一家酒樓,且不說她絕世的佳釀多麼醉人,光是那老板娘的容顏就讓茶菇鄉的男女老少心醉不已。
這女子正是弦歌,自打一年前的那場政變,她的容貌越來越靠近彼岸的樣子,舉手投足皆是風情,似乎有種兩個人合為一體的感覺。一年前她帶著彼岸的尸身回了家鄉,將她葬在了茶菇鄉,自己則在鎮上開了一家酒樓,每日入不敷出,勉強維持生計罷了!
一年前的那場事變,戰王是最後的贏家,听說他在百官的推舉下登基為帝,成了大商王朝新的帝王,也最終是不負他們當初的期望,皇甫寒登基以後休養生息,努力發展大商的經濟,農業,軍事力量,這個千瘡百孔的國家也逐漸穩定。
這些事不是一個人能辦得到的,朝堂上也是大範圍的洗牌,皇甫寒任人唯賢,他現在是光棍一條,不用在乎那些什麼親族外戚,做起事情雷厲風行。值得一提的還是君家兄弟,長兄君麟現在退居幕後,被新帝引為帝師,在大商的恢復中功不可沒,幼弟向淳安,原名君澤,是幕景檀的血親弟弟,君家的後人,也是大商王朝最年輕的丞相,新帝登基繼續任用他為相,他的手腕自不必多說。
醉方休,這是酒樓的名字,專門賣酒,偶爾配著幾個小菜,飲食住宿都沒有。這里的仙人釀是弦歌的拿手好戲,還是在幕府的時候偶然學到的手藝,根據節令用百花為引,釀造的佳釀。簡單的技藝,簡單的做法,就是比別人做的更香,更醇,更清透。
「老板娘,給我一壺仙人釀,我今日就要一醉方休!」來人是個年輕俊俏的公子,一身風華,白色的絲質長衫,深藍色的對襟長袍,文士髻,白玉簪,白底皂靴,一派富家貴公子的扮相,看著弦歌的眼神玩世不恭。
「紫堇,去給那位公子送酒!」弦歌伸手撥弄著算盤,指使小丫頭干活。
「知道了,舜華姐!」紫堇小丫頭聲音清脆,樂顛顛的捧著酒壺跑過去了。
唉,這個月還是沒什麼收入啊,就是餓不著……弦歌,不,舜華輕輕嘆了口氣。
「老板娘在煩心些什麼,不如讓小可幫忙解惑?」剛才的男人又跑過來,湊到舜華身邊嬉皮笑臉。
「一邊兒去!」弦歌瞪了他一眼,這人正是原本應該在京都的向淳安。
「我是說真的啊,老板娘,嫂子,求求你回去吧,在這荒山野嶺的不也無趣啊,要是隱居也得找個山清水秀之地,找我大哥陪著一起才好啊!」向淳安一改朝堂上伶牙俐齒,貼面判官的形象,嬉皮笑臉沒有下限。
「我可不認識你大哥!」舜華轉過臉去,繼續撥弄著算盤珠子。
「嫂子你就別生氣了,以前的事情也是他不得不瞞著你,畢竟這些事也不好說,而且大哥至今還在京都養傷呢!」向淳安大打感情牌。
「哼!那你說,什麼苦衷?」弦歌端了一壺自己最喜歡的梅子酒,到後堂和向淳安對坐,等著他開口。
「二十多年前,商帝因為一個傳言,帶著人毀了君家的上上下下,唯有我和哥哥因為貪玩躲過了一劫。當時的老將軍向康陳看著我兄弟兩個可憐,就收養了我,大哥則是孤身一人向西尋找報仇的機會。
「我聯系上他的時候,他已經成了幕家的三公子,他原本是幕景檀的書童,因為一次時疫,原本的幕三公子沒了,不知道幕將軍出于什麼目的,讓我大哥頂替了他。
「之後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傷了腿,被燕皇夸贊,之後的一切一切,之所以在大燕和大商做出這些事,也全是為了復仇,讓商帝那老家伙死!」
「他的腿好了嗎?」。弦歌問,她隱約記得那時候看見他站的很好。
「嗯,大約是去年好的吧,司御塵一直在幫他調理,沒什麼效果,就是說好像有一次,經脈逆行,強行使用內力,反而是沖破了一直存在的壁障,之後慢慢好了。」向淳安對此事也不太清楚,想起他知道的一星半點。
「君家的愁報了嗎?」。弦歌問眼前的這個有些活潑過頭的向丞相。
「報了,商帝沒了,當年參與此事的人都得到了報應,只是君家堡的那數千人再也回不來了……」向淳安眼眶紅紅的,滅族之恨非同小可。
「有機會就把這個位置辭了吧,皇甫寒不可能不在意。」弦歌淡淡的囑咐。
「嗯,他最近在準備兵力,想著統一呢!」
「不愧是他,野心很大。」
「嫂子,回去看看我哥吧,他真的需要你……」
「不去,我不認識他!」
「真的,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怪他啊?」
「就是不回去!」
他的一切都是假的,名字,身份,目的,包括他以前表達出的感情,流露出的心意,自己還能相信什麼啊!
而且自己都不來……
「弦歌,我對不起你……」
天青色的長衫,黑色的鶴氅,不算是冷的天氣卻是這樣打扮,青絲整齊的束在頭頂,用一根翠綠的簪子束著,弦歌記得那還是她給他的禮物呢,自己心血來潮給他選的碧玉簪子,竟然還一直用。
他看著又比原來清瘦了許多,眼窩都有點陷進去了,皮膚是一種不自然的蒼白,身上厚重的鶴氅讓他看起來滑稽可笑,一點都不好看……
弦歌覺得自己的眼花了,怎麼會在這里看見他了!
「我還是沒能忍住,還是來見你了……」那人輕輕的說,放佛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局促不安。
「阿檀……」這兩個音節不受控制的吐出來。
「君公子還是早些回去的好,這窮山惡水的可不適合您養身體!」弦歌故意轉過身子冷冷的說。
剛剛還因為弦歌無意識的反應面露喜色的幕景檀,現在滿臉都是絕望,「弦歌,我錯了……」
「快上啊,快上啊,她心里還有你!」向淳安在一旁不停的打著眼色,被弦歌狠狠地瞪了一眼。
「弦歌……」幕景檀的聲音像是被遺棄的小動物般,弦歌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
「我叫舜華!」
「好好,舜華也好,舜華好听……」
某人開始了這樣的無下限追妻之旅,擔心他的藍深也隨即跟了過來,同行的還有他的小妻子茯苓,之後夜哭鬼的半夏和玄刃也以‘找到了他們的堂主,我們要去追隨堂主’這樣的理由跟了過來,小小的茶菇鄉一片雞飛狗跳。
山清水秀,彼岸的墳前。
「玉瑾,他又來了呢,看那樣子好可憐,你說我該不該接受他呢?」
你說,該不該呢?
「舜華,天涼了,我們回家吃晚飯了!」不遠處,放心不下的幕景檀大聲喊。
你們說,該不該接受他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