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楠望著窗外斑斕如琉璃的湖面,開始回想起前世。
約莫是前世的這個時候,年關將至,各家各戶都在準備著過年之事,宮中依舊如此。
但也就是這個時候,宸寧宮卻是一片蕭寂。
皇後去了,這消息卻被壓了下來,兆昌帝只是叫了幾個朝中大臣,商議著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夏楠莫名一股失落感由心生。
多麼諷刺,國母之喪,竟是無人知。
經過商議,兆昌帝最終決定封鎖這個消息,年關將至,若是這個時候爆出國母已逝的消息,定然會引起人心恐慌。
為了東陵,兆昌帝選擇了隱瞞。
前世夏楠知道這件事,也是等到了次年中旬。
夏楠的腦海中突然憶起那個女子的臉。
那張素淨蒼白的臉,雙頰已經開始凹陷下去,她的聲音很輕,像是說重一聲就要咳了出來,她的眼眶有些紅,漆黑的眸子像是染了墨汁一般烏黑濃稠,似是有化不開的悲傷。
而她初見她時,卻不是這幅模樣。
夏楠曾在她五歲時見過皇後,那是怎樣的風華美人。
鳳袍披身,頭戴鳳冠,妝容精致嬌艷,她一步步朝夏楠走開,罔若一朵盛世海棠正逐步綻放在她眼前,何等風姿將世間一切都比了下去。
夏楠突然想起她給她的殘玉。
這是她娘的遺物,皇後又保管了這麼多年,到底是代表了什麼呢?
夏楠從自己的梳妝匣子里取出那兩片殘玉,目光落在梳妝匣子旁的紅緞子上,眸光一轉,便拿起了紅緞子,開始編織。
夏楠將殘玉用紅緞子饒了一圈,殘玉是兩段,夏楠取出一根紅繩子,又尋了個玉佩,穿進紅繩子里,玉佩兩邊則是用紅緞子纏起來的殘玉,殘玉正斷得均勻,又有弧度,如此一來霎是好看。
驚鴻一進來,便見著自家小姐正拿著一根不知道什麼串成的項鏈兒落在脖間,頓時眼前一亮。
「小姐,這項鏈真好看。」驚鴻是毫不吝嗇地夸獎,她將手中端著的早飯放下,來到夏楠身後。
「讓奴婢幫您戴上吧,您的脖子縴細白女敕,戴個項鏈最好不過了。」
夏楠淺笑點了點頭。
把殘玉裹在項鏈中戴在身上,應是沒人會去索要一個女子的貼身飾物吧。
「小姐,該吃早飯了,您一大早便起來做了棗泥酥,自己卻還未進食。」
翩若將食盒中的東西擺好,夏楠這才落座。
她的早飯不多,卻精致。
一碗小白米粥,一碟醬花生,一個肉沫燒餅,再加上一盤早晨自己做的棗泥酥。
年關將至,蘇氏忙得幾乎腳不沾地,三房的李氏也幫襯著她,夏楠這段時間甚少見到她們。
倒是李氏的一雙女兒她總是見到。
這不,說到便到。
鴛兒領著夏嫻跟夏落進來,見夏楠點了點頭,便先出去了。
鴛兒是夏楠的三等丫鬟,是蘇氏帶來的幾個丫鬟中的一個,前世便是這個丫鬟被夏嫻收買,將自己院子里的事一一告訴她,好讓她乘機落井下石。
「二位妹妹來的真巧,我這正吃著早飯,你二人若是還未吃,我讓人多添兩雙碗筷。」
夏嫻望向夏楠的餐桌,眼中劃過一抹不屑,內心止不住吐槽,吃的這麼寒酸,也好意思留人吃飯。
「不必了楠姐姐,妹妹們來的不巧,打擾你吃飯了。」夏落略帶愧疚道,夏嫻卻是一聲不吭,顯然是很不情願來這兒。
「無礙,不知妹妹們前來所為何事?」夏楠擦了擦唇角,讓翩若把這些吃食撤了下去。
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何況是討厭夏楠的夏嫻呢。
被夏楠這麼一問,夏落臉色騰起了紅暈,似是話有些難以啟齒,她瞥了一眼夏嫻,見她抿著嘴別著臉,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了。
「我……我想跟楠姐姐學做棗泥酥……那棗泥酥我吃了甚是喜歡,軟棉甜蜜,滿口留香,讓人回味無窮,我看祖母吃的高興,也想學著日後能給祖母吃,盡點孝心……」夏落說到後面聲音變得更小了。
夏楠一听便明了了。
她對這兩位嫡妹的品性是知曉的,夏嫻心高氣傲自是不可能主動來跟她要棗泥酥的制作方法,夏落臉皮子薄,性子溫軟,亦是沒有膽量來跟她索要配方。
所以,能讓她們兩個前來跟她索要配方的,也只有李氏了。
配方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女子出嫁所帶的嫁妝,可以是良田鋪子,珠寶首飾,古玩字畫,亦可以是自己食物配方制作。
夏楠前世便知道李氏是個不消停的,沒想到這麼一來便要她的配方。
棗泥酥的配方她給不給倒是無所謂。
但若是給了,李氏便會以為她是個軟弱的,好拿捏,怕是以後還更加得寸進尺。
若是不給,便是給了李氏一個難堪,今後在侯府中也指不定怎麼給她使絆子。
權衡之下,夏楠回絕了夏落。
「妹妹若是想吃可以隨時來我這兒吃,但這配方之事,卻是不能給你了。」
夏落一听夏楠不給她,頭低得更低了。
夏嫻卻是斜睨了夏楠一眼,拉著夏落就要出去。
「哼,不給就不給,還真當我們稀罕啊!」
夏落被夏嫻一拉,差點站不住身子,急忙朝夏楠道了聲,便跟著夏嫻出去了。
出了夕顏閣,夏嫻就不滿地抱怨起來。
「不就是個表小姐,拽什麼拽,祖母對她那麼好,竟然派了她手下的二等丫鬟伺候她,還有大伯母,居然給她送了描金邊瓖翡翠牡丹屏風和纏枝牡丹翠葉燻爐,要知道那可是連二姐姐都沒有的!」
夏嫻不滿地抱怨,又道:「母親也真是的,居然讓我們來找她要配方,我都覺得騷了臉!」
夏落默默听她說的話,低著頭一聲不吭。
夕顏閣內,夏楠讓翩若又裝了些棗泥酥,送去給夏嫻跟夏落住的蝶翠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