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刑事堂出來,紀氏並沒有往韶松堂走去,而是直接去了夕顏閣。
夏楠正練著字,忽而感覺鼻尖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襲來,她驀地抬頭,正見一雙慈愛的眉眼。
「祖母。」
夏楠欣喜喚著,連忙放下了手中的筆,將紀氏扶了坐下。
「您怎麼這會兒來了,雖說過了年,可這天氣還是這般森寒,您可莫要凍著了。」夏楠這話完全發自肺腑,雖說紀氏年輕時為將門之女,可再強壯的身軀也抵擋不住歲月的侵蝕。
「祖母這身子骨還利索,剛從刑事堂那邊出來,就順道來看看我的楠姐兒。」
刑事堂……
是妙姨娘那事嗎?
夏楠沒有問出口,紀氏也明顯不想再提,目光饒有所思地落在夏楠的字畫上。
「早前看過楠姐兒摘抄的佛經,祖母便知道楠姐兒寫得一手好字,今日再看著,這字確實是好。楠姐兒你受苦這麼多年,這字……」
後面的話不用再說,夏楠便知道紀氏想問什麼。
她也沒瞞著紀氏。
「我在寧鄉之時,恰逢貴人,是鄉里唯一的一位教書先生,他不在意我這等身份,教我讀書寫字,因為有他,所以楠兒才會讀書寫字,給祖母長臉。」
聞言,紀氏深感欣慰。
「我的楠兒受過苦,磨礪過心志,以後的日子才會安安順順的。」紀氏笑道,「那如今那位教書先生呢?可還在寧鄉中?他當年這麼幫我的楠姐兒,祖母也要好好感謝他。」
若是沒有沒有這位教書先生,她的楠兒是否會被寧鄉的刁民染化,變成她完全無法想象的那種女子。
「童先生如今也在京城了。」
「哦?」
紀氏好奇,夏楠便將童先生所在的七號書齋也同紀氏說了下。
「這位童先生,還會做生意?」
萬寶胡同雖然不似琳瑯街那般熱鬧繁華,但七號書齋的生意卻是從未間斷,就算書齋旁邊幾間鋪子相繼零落,可七號書齋依舊立在那里,由此可見,童先生的生意腦子著實厲害。
夏楠點了點頭,紀氏隨即正色問她。
「這位童先生,可是個可靠之人?」
這話一出,夏楠也不由得望向紀氏。
紀氏隨之道,「此人若是可靠,不妨可以成為你的一大幫手,可還記得祖母給你的那些良田鋪子?你始終是個姑娘家,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難免有些困難,這時候便需要一些可信之人在你身旁幫襯著你。」
紀氏這是想要讓童先生入了她的麾下?
夏楠也懂得事情的大小,朝紀氏重重點了點頭。
「祖母,童先生的為人我再信任不過了。」
聞言,紀氏也點了點頭。
「雖說你覺得這位童先生可信,但祖母還是得親眼看一看,這樣吧,過些日子,我把那些管理你手下良田鋪子的管事都找來,你順帶也讓童先生過來,到時祖母也幫你把把關。」
「嗯。」
夏楠溫順地將頭躺在紀氏掌心,紀氏則是幫她拂去了落在臉頰邊的碎發。
一片安詳。
不多時,紀氏便回了韶松堂。
夏楠又接著練起了字,不多時,卻有個小丫鬟拿著一封信進來。
「鴛兒呢?」
今兒當值的是鴛兒,這個時候她理應在屋外守著,這信怎麼是一個小丫鬟送進來。
那小丫鬟被夏楠這麼一問,旋即諾諾道。
「鴛兒姐姐讓我們好好守著,她好像是去了永芳軒。」
「永芳軒?」這不是房姨娘的院子嗎?
見夏楠疑惑,小丫鬟又補充道。
「听鴛兒姐姐說道,她好像是要去找一個叫什麼芸香的……」
夏楠揮了揮手讓小丫鬟下去。
她是曾說過讓鴛兒跟芸香交好,可怎麼也不是這種法子,她明目張膽的去永芳軒,這讓人看在眼里豈不是以為她跟房姨娘是一伙的嗎?!
夏楠氣歸氣,卻是望向了信封。
信封被封住,上面的落字娟秀有力,一看就是出自姑娘家之手。
信封上的倆字是——七號
什麼意思?
夏楠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她急忙將信封打開,一張紙張躍然落在手中,里頭的字也躍入夏楠雙瞳。
將信看完,夏楠雙眉已是緊蹙在一起,她猛地將紙張捏在手心。
夏楠喚了小丫鬟進來。
「碧彤呢?」
小丫鬟撓了撓頭,道︰「碧彤姐姐今早接了一個消息便出府了,奴婢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七號書齋出事了!
剛才那信是夏馨命人送來的,她字里行間的話語都是要跟夏楠合作,演一出戲,還用七號書齋威脅她。
夏楠沒忘剛才信中的話語。
「我房氏一族,馳騁商海,好巧不巧,我正好繼承了這點天賦,七號書齋,權當練練手,看看我能不能吃下這塊肉!」
夏楠眸子變得無比凌厲,夏馨居然真的敢動她身邊的人。
為了拉她下水,竟然如此不擇手段!
正思索著,碧彤卻急匆匆跑了進來。
夏楠望著她,讓她順口氣再說。
碧彤眸間帶著焦慮。
「不好了姐兒,今早婢子接收到書齋的一封信,那信封是您上次交代婢子送出去的,婢子正準備拿給您,可那送信的小廝卻說書齋出事了,婢子來不及將信交給您,便隨著那小廝趕過去書齋,卻發現書齋已經關上了,詢問旁人才知道,原來七號書齋昨日有人砸門,說童掌櫃賣仿造的上等墨硯,賺取其中的暴利!有人報了官,還在書齋里真的搜出來幾個仿造的上等墨硯,現今書齋已經被封了。」
碧彤語速很快,愣是一聲不喘地說完。
夏楠卻關心人。
「童先生人呢?」
「衙門的人將童掌櫃連同府里的伙計給傳了去,婢子得到這消息,一刻也沒停便回來告知小姐您了,哦對了,這是您上次讓婢子傳送給童掌櫃的信封,那小廝說了,您要的東西,童掌櫃已經寫在里頭了。」
夏楠當著碧彤的面將信封拆開,目光落在上面時,眼中不由得綻出欣喜之色,可想到童掌櫃為此時付出的代價,她便恨得牙癢癢。
她重新做回楠木桌子前,提筆寫下一封信。
「你去找個小丫頭,送去永芳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