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事出突然,我們也來不及準備,當時也只能讓張神醫就這麼跟去了。」
有家醫館的後宅後,劉掌櫃看似平靜的臉上,一雙眼里隱隱有著不安。他將剛才宮里來人宣召張神醫立即進宮的事情對自家小姐講述了一遍,便不再多言,只靜靜的垂手站立在一旁,等候示下。
「知道了。」王姒輕點了點頭,「前來的內侍小太監可說了請師兄進宮的緣由。」這宮里的貴人們生病了自然有太醫照料,怎麼會無緣無故的突然請自己的師兄立即進宮呢?
「沒有。對方只是催的急。」劉掌櫃搖了搖頭,「我悄悄的遞了張一千兩的銀票給一個小太監,也被對方推了回來。」這宮里的來人,竟然連銀票也不要了,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吧。
「可派了人跟去?」莫非是安南公主的事發了?王姒輕搖了搖頭,不對,若是公主的+.++事發了,宮里壓下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在瓊林宴的當天,這麼急急忙忙的招了師兄進宮。
「已經派了兩個小伙計去宮門外候著了,有什麼消息都會及時傳回來的。」劉掌櫃見六小姐一派從容鎮定的模樣,心下也平靜了些。他暗自嘆了口氣,如今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幾十歲的人了,如今還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沉得住氣。
「六小姐,可要給江州家里傳信?」劉掌櫃想了想,事關朝廷恐怕也要和家里通通氣吧。
「暫時不用。」王姒輕搖了搖頭,這遠水解不了近渴。給江州去信,就算是快馬加鞭,往返最快也要十天的時間,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吧。
「先看看,等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再給家里去信吧。」王姒輕想起了剛回來時,前院那一圈圈圍觀在醫館門口看熱鬧的百姓們,「今日便先關門歇業吧。還在醫館中排隊等候的患者,便安排到城中其他的醫館就醫吧。此事,就勞煩劉掌櫃你去處理了。」
「是,六小姐。」劉掌櫃躬身行了一禮,便快步向前院走去。
王姒輕仔細回憶起了醫館開業後的事情,想來自己等人並無疏漏之處,也就放下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還是等宮里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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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內,面色憤怒的慶帝看著地上跪著的一屋子太醫,狠狠的摔了一個茶杯。
「都是廢物,朕養你們有什麼用?」慶帝站起了身子,「滿太醫院的太醫,竟然沒有一個人有辦法醫治好狀元郎的手嗎?」。
「陛下息怒,臣等死罪!」堂下跪著的十多個太醫整齊的磕頭請罪。不是他們無能,實在是那楊致和楊狀元的右手只剩下一張皮連著了,他們怎麼能醫治得好啊!斷肢重續,那是神仙才有的手段,他們不過是凡夫俗子,怎麼能做到呢?
滿屋子跪著的太醫,在天子的怒火下,臉色不安的垂下了頭。大太監福喜看了眾人一眼,想起剛才瓊林宴上的那一幕,不禁也有些臉色發白。那蠻族之人就是野蠻,哪怕是這蠻族的王子也如野獸一般,著實是嚇人了些。
今日的瓊林宴上,眾人剛剛舉起了酒杯恭賀吾皇又得棟梁良臣,那蠻族的王子安東贊就站了出來,出言挑釁。說大晉朝的這些新科進士們不過是一幫柔弱文人,哪里比得上他們蠻人能征善戰,文武雙全。
此言一出,頓時激怒了一幫寒窗苦讀,剛剛才出人頭地的新科仕子們。君子六藝,他們既然在科舉中拔得頭籌,這些仕子們的騎射功夫自然也是不錯的。此時听得蠻人挑釁,又是在天子面前,這些春風得意的年輕人當然不肯認輸,紛紛要求和安東贊此人比一比那騎射上的功夫。
楊致和作為新科的狀元郎,當仁不讓的站了起來,代表一干同科們,提出和王子比試比試。
慶帝大喜,認為此事正是揚國威的好機會,便讓人在御花園中準備了起來。哪里知道,這比試才剛開始,那蠻族王子安東贊便突然調轉了弓箭,一箭射向了楊致和拉弓的右手腕。
只听見「咻」一聲,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新科狀元郎便發出了一聲慘叫,昏倒在了地上。幾息之後,回過神的眾人才發現,安東贊那張五石的巨弓拉出的利箭,一箭便射斷了狀元郎的手腕,只剩下一張皮肉連著那血肉模糊的斷手。
頓時,瓊林宴上一片驚呼,不過片刻,手持巨弓的安東贊便被一隊全副武裝的侍衛「請」了下去,而在一陣陣的護駕聲中,慶帝也在一干侍衛的保護下,匆匆的返回了御書房。
「陛下,還請您息怒。」福喜回過神來,「眾人皆知您對楊狀元的一片愛護之心。」是啊,這是南人第一次在科舉中被點為狀元,這本是朝廷有意安撫南人之舉;若此時新任的狀元郎楊致和出了事,恐怕這安撫不成,反倒是會挑起南人對朝廷的不滿了。
「陛下息怒。」太醫院的院正黃遠又磕了一個頭,「那張青山乃是有名的外科國手,陛下既然已經招了他入宮,必然是能夠醫治好楊狀元的手。」不管那張青山能不能醫好,此時都要說他能。自己只要有人頂在他們太醫院的前面,應對陛下的責問就好了。否則,自己堂堂太醫院的院正,又何必跟陛下舉薦一個民間大夫。
「那張青山,可到了?」慶帝鄒眉。這張青山的名頭他也是听過的,只是不知道他的醫術究竟如何。那楊致和的手傷,在自己看來怕也是神仙難救。
可該發的火自己還得發,該召的人也一樣得催著見。三年就開科取仕一次的朝廷,自然不缺這一個狀元郎,更何況還是一個不得自己心意,出身南方江南大族的狀元郎。但如今南邊局勢不穩,自己可以不在意一個楊致和,卻不可不在意南邊那邊的舉動,也不得不在意天下百姓的紛紛議論!
「已經讓人去宮門口接了。」福喜知道主子的心思,趕緊說道,「等一進宮就安排他去御花園的偏殿,診治楊狀元的傷勢。」
「嗯,若那張青山有什麼需要都盡量滿足他。」慶帝揮手遣退下了一屋子跪著請罪的太醫,獨自坐在了御書房內。
罷了,該做給天下人看的姿態,朕已經擺足了,至于那狀元郎的手嘛,也只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