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淺惜便過來伺候自家小姐起床了。因今日是小年,淺惜特意給王姒輕挑選了一件緋色的外衣,又細心在首飾匣子里挑選了幾樣此時江南正在流行的首飾,想把自己小姐裝扮得喜慶一些。
十三娘見淺惜一人忙里忙外的,便接過了一旁小丫鬟手里的水盆,想親自給小姐淨面。
「十三娘,你出去吧。」王姒輕伸出了雙手,配合著淺惜給自己穿上了外衣,淡淡的開口,「以後不用你伺候我了,你去外面待著吧。」
話音一落,便見滿屋子的小丫鬟都向十三娘看了過去,不知道這個小姐從外面帶回來的一等大丫鬟到底怎麼得罪了主子。
十三娘愣住了片刻,便直挺挺的跪了下來。
自家小姐一向好性兒,平時里對犯了錯的丫頭們也從不打罰,此時小姐竟然做出了攆人的決定,可見這十三娘一定是犯了什麼了不得的大錯,眾人想到這里,看向十三娘的目光便多了一絲譴責。
「小姐,」淺惜開了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麼。昨天白日里還好好的,今天小姐就要攆走十三娘,看來是昨晚值夜的時候出了什麼事吧。
「來人,帶她出去,我不想在屋子里再看到十三娘了。」王姒輕坐到了梳妝台前,透過鏡子看著梳頭的小丫鬟為自己梳上了時下江南的少女們喜歡的飛雲髻。
一旁的兩個小丫鬟怕小姐氣壞了身子,連忙拉走了跪著的十三娘。
不一會兒,王姒輕見兩個小丫鬟又神情不安的進來了。兩個小丫鬟對視了一眼,都有些畏畏縮縮的樣子。
「怎麼了?」淺惜有些生氣,看來自己離開的久了些,這些小丫鬟們便沒有了規矩嗎?什麼時候可以在主子面前如此畏畏縮縮的回話了。
「回小姐的話,」一個小丫鬟趕緊回話道,「十三娘出去後,又在大門口跪著了,奴婢們拉不起來。」
王姒輕心里嘆了一口,嘴上卻淡淡吩咐道,「淺惜,你出去看看。」
「是,」淺惜福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剛邁出了房門,淺惜便看到十三娘正對著大門口跪著,院子里的那些粗使的丫鬟婆子們都遠遠的看著她,指指點點。
「十三娘,你怎麼還跪在這里?」淺惜有些生氣,「你是和我們小姐有多大的仇啊,要這麼害我們小姐?」
「淺惜姐姐,我沒有。」十三娘搖頭解釋,「我只是想在這里給小姐請罪。」
「你這是請罪嗎?」。淺惜越發生氣,便提高了聲音,「你跪在這里做什麼?讓大家都知道是小姐處罰你了嗎?讓你罰跪了嗎?」。
「這府里來來往往這麼多的丫鬟僕婦,讓別人看見了會怎麼想我家小姐?」
「認為我家小姐為人刻薄嗎?連一個丫鬟下人都容不下嗎?」。
「若這話穿了出去,我們小姐的名聲該怎麼辦?」
「你是故意要敗壞小姐的名聲嗎?你想這樣要挾小姐嗎?」。
「小姐哪里對不起你了,你竟然這麼狠毒,想要敗壞小姐的名聲!」
十三娘茫然了,她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跪下給小姐請罪,怎麼就會變成害了小姐?她只能站起身來,拼命的搖頭,「淺惜姐姐,不是這樣的,我沒有……」
十三娘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從小在影衛營里長大的她,不明白這些大宅門里的門道。她只知道,若是在影衛營里,出了錯,就是要跪下,認打認罰的。可是現在自己連跪下認錯也不行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茫然的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十三娘自然是知道小姐生氣的原因,小姐是在氣自己的「背叛」,氣自己擅自自主讓外人進入了小姐的閨房。
同為女子,她自然知道讓一個男子擅自闖入女子的閨房意味著什麼?哪怕那個男子是這個女子的未婚夫!
可是,她沒有辦法。主子來得急,在江州待的時間又短暫。此事又需要保密,他們不能讓外人知道原本應該在進京途中的主子南下來了江州。所以十三娘才只能出此下策,悄悄的引了主子進王府,暗地里見上小姐一面。
十三娘知道小姐會生氣,她以為小姐會罵她罰她,卻沒想到小姐只是攆走了她。可這比打她罰她還讓人難以接受。黎明前,主子離開之時,親自把小姐的安危交在了自己手上,若是自己不能跟在小姐身邊,那自己留在江州還有什麼意義呢?
自己決不能離開小姐,十三娘下定了決心。小姐不讓我在人前跪著,那自己就夜里去小姐房間里跪,跪到小姐原諒自己為止。否則,自己不僅對不住主子的重托,也對不起自己的那份心。
當夜,因為是小年夜,王家的主子們便都聚集在了謝太夫人的院子里吃的晚飯。當王姒輕從寧德院回到靜荷居時,已經過了亥時。她匆匆梳洗了一番,便躺在床上睡著了。
半夜的時候,躺在床上的王姒輕听到了淺惜壓低了的驚呼聲,一下就驚醒了過來。
「淺惜,怎麼了?」王姒輕坐了起來。
「小姐,你看。」披著外衣的淺惜,一手舉著昏暗的油燈,一手指著床邊不遠處的角落里。
十三娘正直直的跪在角落的陰影里。
「你跪在這里做什麼?跪了多久了?」王姒輕有些生氣,這個十三娘總是有些不愛惜自己。
「小姐,奴婢是來認錯的。奴婢真的知道錯了,以後絕不敢了。」十三娘听小姐的語氣還有些生氣,又趕緊磕了一個頭。
「起來吧,」見狀,王姒輕淡淡的嘆了一口,「你可知道你錯在哪里了?」
「奴婢不該自作主張,不該背叛您,不該私自放了人進來,……」十三娘看了屋內的淺惜一眼,有些話不敢說明。
「小姐放心,奴婢已經知錯了,再沒有下次了。」
王姒輕點了點頭,看來這個十三娘還不是無可救藥。經過自己這一番的敲打,以後應該是能放心用了。
「你既然知道錯在了哪里,我便再給你一個機會,若是還有下次,我的身邊是留不得你了。」王姒輕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靜。「你要記得,既然跟在了我的身邊,你衷心的主子便只能是我一個人了。」
「是,奴婢知道了。」十三娘磕頭,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