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大早,祁州守城的衛兵剛剛才打開了城門,還來不及像往常一樣說笑幾句,便見一隊人馬從城內飛馳而出。
「是世子爺,是世子爺出城了。」有眼尖的衛兵看到飛馳而過的隊伍中,領頭的那位將軍正是一身銀色鎧甲的李元澈,便驚呼了起來。
「世子爺這麼早就出城,這是去干嗎啊?」在被駿馬飛馳驚起的塵土中,幾個衛兵一邊咳嗽,一邊議論。
「不知道啊,沒听說前面九寨出什麼問題啊?」一位士兵一邊揮了揮手,吆喝住進城的隊伍排隊站好,準備接受檢查。一邊又回過頭來說,「難道是哪里的瘧疾疫情又擴散了?」
「不會啊,」另外一個衛兵迅速的移開了柵欄,「自從幾天之前有家醫館的神醫仙子來到了咱們北疆,這疫情已經控制住了,听說外邊莊子里已經康復了好多人呢。」
「好了,好了。」一位隊長模樣的人打斷了手下幾個士兵的議論,「世子爺出城,自然有事。大家不要議論了,趕緊做事吧。沒看到外邊進城的人都排起了長隊嗎?」。
「兒郎們,都給我檢查的仔細著些,可別讓蠻族的奸細混進了咱們祁州城。」
祁州城,百里外。
「吁!」李元澈勒住了身下的駿馬追風,抬頭看了看前方,沉默不語。他身後的隊伍見狀,也跟著停了下來。
「世子爺,咱們就在這里等善州來的大夫們嗎?」。半晌不見主將說話,身後的一個親衛躍馬上前問了起來。已經離城一百二十余里了,也差不多了。
「不,」李元澈回過神來,在他的左邊不遠處就是鎮石峽谷,當初他就是從這里開始,一戰成名,解了瓦連堡之圍。
「我們繼續向前走。」李元澈揮動馬鞭,向右邊的一條大路飛馳而去。身後的親衛也趕緊催動胯下的駿馬,護衛在了他的身後兩側。
「世子爺,咱們還要向前迎多遠?」李元澈身邊最近的一位親衛看了看身後的十多名親兵,心下有些猶豫的上前問了一句。最近邊境常有小股的蠻族人出沒偷襲,若是太遠了,恐怕不太安全。
「迎到接到善州來的隊伍為止。」李元澈並未停馬,反而揮動了一下馬鞭,加速向前方跑去。
想到那個少女淡定的容顏,李元澈的心里一軟,嘴角也不由自主的輕輕上揚,他想也不想的又加快了速度向前方跑去。他的輕輕不懼萬險,不遠千里的來到了北疆,她選擇了不顧一切的來到他的身邊,那麼他多跑幾里路去迎一迎她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半個時辰後,李元澈終于遠遠看到從善州的方向行來了一大隊人馬。他忍下心中的激動,撇後的親衛,飛身向前。
「來者止步。」前方一聲厲呵傳來,同時,一支高速飛馳而來的弩箭「咻」的一聲,重重的釘在了李元澈身下的駿馬前,饒是他身下的坐騎追風乃是久經沙場的戰馬,此時也不由驚跳了起來。
李元澈死死勒住韁繩,幾息之後,才安撫住了身下的戰馬。此時,他身後的一干親衛已經圍了上來,紛紛舉起了武器。
穩定了戰馬的李元澈,接過旁邊親衛撿起來的那支弩箭看了看——竟然是手弩!這手弩乃是江南最新研究出來的兵器,他也只在兵部見過一次,朝廷尚未正式大規模的產出。這手弩小巧靈動,一次可六連發。且可以綁于手腕之上,藏與袖間,不被人輕易發現,是難得的傷人利器。
來人既然配備了朝廷都不具備的手弩,那必是江南來人無疑了。他的輕輕應該就在前方幾十丈外的馬車之中吧。想到這里,李元澈不顧親衛的阻攔,驅馬緩緩上前。
好不容易從一灘泥濘的京城中,月兌身而出,他遠離了暗潮洶涌的朝局;回到北疆,面臨的卻是,父親的驟然離世,二十萬大軍的軍心不穩,瘧疾傳播的人心惶惶,蠻族大軍的虎視眈眈。他掩住悲傷,埋藏思念;他重整軍心,收拾蠻族;控制疫病,一步一個腳印,穩穩的走到了今天,站到了這里。
「我是李元澈,前方可是從善州而來的大夫們?」李元澈醇厚的聲音朗聲響起,遠遠的向前方傳去。他知道,她的輕輕一定懂他,一定不會怪他此時才來迎接她。
坐在馬車上的王姒輕聞言一動,她放下了手中的醫書,伸手掀開了車窗,側目向外望去。
是阿澈!不遠處的一處山坳上,那一身銀色戰甲的英武男子,不是阿澈又是誰!
她知道他面臨的內憂外患,她更堅信無論怎樣的困難都不會打倒他。她在後方竭盡全力的幫他控制疫情的傳播,給予他最大的支持,她知道,她仰慕的這個男子一定不會責怪她沒有第一時間陪在他的身邊。
李元澈心下一動,雖然他並不能看到車馬中的那個少女,但他就是知道,他的輕輕此時一定在看著他。他沖著馬車所在的方向,緩緩一笑。
在他的身後,朝陽正懸掛在半空中,整個東方籠罩在一片緋色的霞光之中。在霞光的映照下,李元澈那張剛毅的臉上,笑容分外明媚爽朗。
「回小姐的話,是唐國公世子。」丁二牛躍馬上前小跑了幾步,見來人果真是李元澈,便急忙下令,讓隊伍收起了手中的手弩,這才回到小姐的車架前回話。
「請世子上前。」王姒輕放下了窗簾,此時人多眼雜,卻是不便他們相認。
不一會兒,李元澈就帶著親衛來到了隊伍前。和王姒輕同來的一個善州老大夫,代表大家迎了上去。
「老朽黃樹,見過世子。」老大夫躬身行了一禮,「有勞世子親自前來相迎,我等實在是愧不敢當啊。」
「黃老大夫不必多禮。」李元澈虛扶了一把,「諸位不辭辛苦,趕來邊疆為我邊疆軍民醫治疫情,醫者仁心,讓人佩服。我親自來迎一迎,也是應該的。」
「世子,過獎了。」老大夫面色有愧,「我等不過是幫忙打個下手,真正帶來疫情防治之法的乃是有家醫館的六小姐。」提及那個少女,老大夫也是一臉敬重。
「不知六小姐何在?」李元澈的目光深深的看向前方不遠處的一輛馬車,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女子,此時就在那輛馬車上吧。
黃大夫指了指身後的一輛馬車,側身讓開。
李元澈點了點頭,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馬車。他腳步堅定,面色從容,只有那緊緊握住馬鞭的手,微微透露出一絲他的激動。
「六小姐,辛苦了。」低沉的男聲帶著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柔情。
「世子爺,有勞了。」清冷的女聲帶著幾分莫名讓人心安的信任。
隔著那層薄薄的紗窗,他們四目相望,卻依然只能看到對方模糊的身影。經歷了無數的艱辛和掙扎,在北疆,在此時,他們重逢卻不能相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