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御書房。
陰晴不定了多日的宇文信,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致和,你出的這個主意,果然大好。」想到今早才從南邊傳回的消息,宇文信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了。
「為陛下分憂,是微臣的本分。」永遠一副謙和模樣的楊致和,並沒有因為上首天子的稱贊,就得意忘形起來。
「恭喜陛下。」兵部尚書王林,此時卻上前行禮,「唐國公此次欣然領旨,出兵蜀中,定能剿滅那逆賊趙普,為陛下收服疆土。」
說到這里,王林特意轉頭,看了一旁臉色陰沉的英國公一眼。哼哼,看這老狐狸,如今還有什麼話可說。
英國公的臉色,頓時更加陰沉。王林這個老匹夫,此時這樣看著自己是什麼意思。他莫不是以為那李元澈此次去了蜀中,就定能成功?
在他看W@來,以蜀中的富裕和地勢環境來看,這李元澈對上趙普,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呢!
只不過這話嘛,卻不能在此時明著說出來。
一向老謀深算的英國公當然知道上位者的心思,若是此時他上去潑了冷水,恐怕會惹得龍椅上的天子不快吧。
再說了,不管趙李二人,誰勝誰敗,在英國公看來,對朝廷來說,都總歸是好事。這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啊。若是那二者都同歸于盡,那就更是天大的好事了。
「諸位愛卿,」上首的宇文信見眾大臣都不在說話了,這才提起了另外的事來。
「如今,這李家的事情,朝廷雖可暫時放心了。可京郊附近州縣的情形,卻讓朕深感不安啊。」
想到清河及其周邊州縣對朝廷的陰奉陽違來,宇文信的臉色又陰沉了下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崔家的事情不解決,他始終如鯁在喉,食不下咽。
此時身在御書房中的大臣,哪個不是精明至極的人精兒,自然是聞弦歌而知雅意。
京郊附近?陛下恐怕說的是清河崔氏吧。
只是這清河崔氏,如今傍上了太後的大腿,而太後和皇帝畢竟又是親母子,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又怎好輕易開口?
這家務事難斷,帝王家的家務事,更是不能斷啊。
誰知道這太後和皇帝母子,什麼時候又和好了呢?
若是自己此時開口得罪了太後,這將來母子二人和好之後,自己恐怕反而會落得兩面不是人的下場。
所以,盡管宇文信開口了半晌,堂下的眾臣卻始終無一人開口。
一時間,御書房的氣氛見見你凝重了起來。
垂手站在一旁的楊致和,見四周的老狐狸都不說話,心下不由暗笑。
如此朝廷,如此的朝廷棟梁之才,又怎能給這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陛下。」眼見房中的氣氛越來越低沉,安國公張處,只好暗嘆一聲,站了出來。
自從回到京城後,面面空空如也,頹敗荒廢的安國公府,張處便頹廢了許多,在朝廷上也似個隱形人一般,輕易不開口。
此時,無奈面對太後和皇帝母子失和的情況,也只有他這個太後的哥哥,皇帝的舅舅來打開僵局了。
「舅舅,你可有何良策?」宇文信看著自己的舅舅,臉上的神色終于舒緩了一些。
「陛下,不如由老臣出面,去京郊的行宮,接回太後吧。」張處有些心酸,如今這個世上,他也只有妹妹和這個外甥兩個親人了。
他實在是不願意看到這兩個唯一的親人,就這樣僵持著鬧下去。
「那就有勞舅舅了。」宇文信點了點頭,只要母後回了後宮,他自然有法子除去她月復中的那個孽種。
沒有了那個小野種,母後自然就會像從前一樣,全心全意的幫著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再也不會听從崔玉那個老匹夫的教唆了。
「陛下。」此時,接到楊致和點頭示意的鎮國公齊正,卻突然站了出來。
「關于唐王武求被害一事,臣查到了一些新的線索。」
此言剛落,房中的一干貴勛老臣,立時便抬起了頭,紛紛看向了齊正。
這武求雖是半路殺出的貴勛子弟,可到底也是他們這些公侯之家的一員,若陛下對他的死因,就這麼不聞不問,草草了事的話,未免也太讓他們這些舊勛貴族寒心了。
坐在上首的宇文信,當然也清楚這一點。此時他見鎮國公提及了此事,也不得不小心應付。
「什麼線索?」如今江山不穩,正是需要這些貴勛公侯之家鼎力相助的時候,他自然要借此籠絡人心了。
「老臣在西山的一處山崖下,找到了當日武王爺所騎的駿馬尸體。」說道這里,齊正從懷中掏出一物,雙手呈了上來。
「這只利箭,便是從那匹馬的尸體上拔下來的。」
眾人聞言,紛紛看了過去。卻見離鎮國公最近的英國公和安國公二人,頓時就臉色大變。
怎麼回事?下方的情景宇文信自然也看到了,能讓舅舅和英國公同時臉色大變,恐怕這支利箭的來歷並不簡單吧。
「呈上來。」宇文信揮了揮手,自有當值的小內侍將利箭送到了龍案之上。
竟然是西山大營特有的箭羽!宇文信大驚,難道真是皇叔下的手不成?
不行,不管真假,自己都決不能讓此事落在皇叔的頭上,若是這皇家暗殺朝廷貴勛的名聲傳了出去,他還怎麼收攏人心,讓這些貴勛之家,為他效忠?
想到這里,宇文信立即便做出了決定。
「鎮國公,此箭的來歷,可曾查清楚了?」
箭頭上那西山二字,如此清晰,還要怎麼查這箭頭的來歷?齊正知道,陛下問此話的意思,無非是想替興王,替皇室,月兌去這暗殺貴勛子弟的名聲罷了。
「查清楚了。」齊正雖低著頭,卻仍然感到四周眾臣投來的各種意味深長的目光。
「是西山營中一位姓封的偏將,私下去軍械庫提取的。」
「老臣已經提了那名偏將前來問話,據他招認,」說道這里,齊正抬頭,臉上的神色十分奇怪。
「據那名偏將所言,是暫居在西山皇家別院的崔三公子,出了千兩黃金,買凶殺人。」
眾人聞言,紛紛露出了些不屑之色。
崔三郎?那位被崔家所棄,猶如喪家之犬一般,避到了老丈人家里的駙馬爺!就憑他,也能拿出千兩黃金,指使軍中的偏將,為他殺人?
開什麼玩笑!眾臣冷笑,看來,這名偏將恐怕是受人指使,讓這崔三郎背了黑鍋吧。
「陛下…….」
「陛下…….」
一時間,眾多老臣紛紛出列。
此事,決不能讓皇室這麼草草了之。否則,總有一天,皇室會越來越不把他們這些貴勛之後,放在眼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