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雨花閣。
即將臨盆的張太後看著下首的齊老夫人,扶著宮人的手,驟然一沉,不由驚恐的睜大了眼楮。
「伯母,真的是您」張太後沒有想到,她竟然在此時此地,看到了鎮國公府的太夫人。
那個已經在二十多年前,就眾所周知已經亡故了的齊家太夫人。
「娘娘,確實是老身。」巫寧起身,點了點頭,卻並未跪下。
于公,她是超一品的國夫人,按照大晉禮制可見天子而免跪;于私,齊張兩家乃是世交的通家之好,她是看著張氏長大的長輩,自然也不用下跪。
「齊伯母,您怎麼」張太後此時腦子一片凌亂,似乎還弄不明白當年到底發生了何事。
這逝去了二十多年的故人,為何會出現在行宮,站在她的面前?
「嬌娘,」似乎是看出了*張太後的疑慮,巫寧不由叫出了張氏的閨名,「嬌娘,如今,您又要生了嗎?」。
言罷,巫寧就一臉神色復雜的看向了張太後的肚子。
此時,張太後已經懷胎九月有余,肚大如球,一副即將臨盆之像。
「是啊。」張太後聞言,不由一愣。
還真是巧啊,當年信兒出生的時候,也是齊伯母在宮中陪著她
等等,張太後似乎想到了什麼,頓時臉色一變。
她記得,當年似乎正是在信兒出生之後,齊伯母出宮幾日,就突然暴病而亡了。
難道當年齊伯母的死和信兒的出生有關?那信兒豈不是張太後不由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肚子,睜大了雙眼,看向了一旁的老夫人。
「嬌娘,看來你都猜到了。」巫寧見此,卻只是暗嘆了一聲,搖頭不再說話。
張太後見此卻後退了一步,無力的坐到了身後的軟塌之上。
她猜到了,她猜到了什麼?
她不過是一直想不通,當年太醫都說她懷的是公主,可為何她生下的卻是皇子?
她想不通,為何她在生下信兒,進位貴妃寵冠六宮之後,父親卻要辭官歸家,致死也不肯踏入京城一步!
她想不通,為何先帝多年來,表面寵愛她的兒子,可到了最後,卻仍要置她們母子二人于死地!
此時,在看到死而復生的齊太夫人之後,她之前想不通的太多事情,竟然都隱隱的露出了苗頭。只是,這個結果,她又該如何接受
「齊伯母,當年當年到底發生了何事?」半響之後,張太後已經振作了起來,坐直了上身。
巫寧不由暗地點頭,這張氏,到底是當了太後的人,果然反應得夠快。
「娘娘,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您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懷!」巫寧卻沒有接過話頭,反而低頭一嘆,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娘娘,此次老身在入宮之前,倒是踫到了一個人。」巫寧端起了茶盞,向一旁的十三娘遞了個眼色。
「那人自稱是清河崔氏的大老爺,讓老身替他轉交一物與您。」言罷,便見十三娘雙手呈上了一個香囊。
張太後本還在為當年之事,有些猜測不定,此時突然見到這個香囊,不由回過神來。
這個香囊,確實是她送給崔玉的。
當日,陳氏那個賤人的兒子在宮中自焚,而後,崔家搶先攻入京城。
在那樣的情況下,她為了能讓信兒順利進京,就親自取了這個香囊,派人送到了崔玉的手上
此時,再次見到這個香囊,張太後不由百感交集。沒有這個香囊,她進不了京,也不會再和崔玉苟合,自然也就不會再有月復中的這個孩子
張太後想到孩子,不由自主的伸手撫模著肚子。也許,這個孩子,才是她唯一親生的骨肉!
「齊伯母,那崔玉,如今人在哪里?」不過片刻,張太後就回過了神。
「人就在行宮之外。」巫寧看著張太後點了點頭。她放下茶盞的手,卻微不可見的向身後的十三娘,比了一個簡單的手勢。
崔玉回來了嗎?張太後一愣,他人既然回來了,怎麼不直接回宮,反而要齊太夫人替他傳信?
「來人,」張太後隨即揚聲道,「去空門口接崔大老爺進來。」
在張氏看來,雖然肚子里的這個孩子,還不一定是崔玉的,可如今這樣的情況下,她也不能不替自己的親生骨肉考慮了。
不管怎麼樣,肚子里的這個孩子,如果有了清河做靠山,哪怕將來信兒不喜這個孩子,也總能保他一世榮華,衣食無憂了。
此時,一直深居在行宮,安心養胎的她,暫時還不知道清河崔氏已經在兩日之前,向李元澈投誠的消息。
眼見心月復太監退出了大殿,張太後這才轉頭看向了巫寧。
「伯母,這些年來,您都去了哪里?可和京城的故人,還有聯系?」她雖疑心當年的事,可內心到底還有著幾分算計。
如今,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情,到底還有沒有其他的人知道?比如,宮里的信兒
「娘娘,自從當年皇上出生後,老身便隱居回了鄉間。」巫寧拿起手中的絲帕,擦了擦嘴角,不動聲色的暗示著當年的事情。
「這些年來,老身一直不曾回過京城,故人倒是沒有了聯系,只不過」說到這里,巫靜故意停了下來。
只不過?張太後不由抬眼看了過去,難道京城還有人知道當年的事情?
要知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還有人知道當年的事情,那宮中的信兒呢?會不會已經听到了一絲風聲,也做了其他的打算?
「只不過,老身終究是舍不得正兒。」巫寧卻是沒有看向張氏,反而重重一嘆,才接著說道,「這些年來,老身也不過是只和正兒聯系過幾次。」
齊正?張太後聞言不由微怔。當年,若不是因為她偷窺天顏,起了不該有的心思而如今,她恐怕已經是齊正的妻子了。
想到那個差點成為自己夫君的男人,張太後不由有些後悔。若當年的自己選擇做了齊家婦,如今是不是已經兒女成群,承歡膝下了呢?
一時間,殿中再無人說話,倒是安靜了下來。
直到宮人的腳步聲漸漸響起,張太後才回過神來。
罷了,往事已不可追憶!如今再想這些,已經沒有了意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