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氏的神色冷了下來。
閣屋里的氣氛凝重了。
「這盒子,是雍兒打破的。」
梁雍猛地就睜大了眼看向梁媗,嘴角委屈的抿起。
可梁媗卻沒看他,只是看向了沈氏。
沈氏就對梁雍問道︰「雍兒,你姐姐說的是真的嗎?」。
梁雍癟了癟嘴,看著沈氏越來越嚴厲的目光,他忽地大哭出聲︰「是我打破的……」
在梁媗堅定的語氣,沈氏嚴厲的目光下,五歲的梁雍,哭的傷心極了。
沈氏見狀,極淡的臉色開始消融,在嘆了一口氣後,就把他抱進了懷里輕哄。而一旁的梁媗此時也是心疼的,但只要一想起梁雍亮晶晶的眼,變成了一個血窟窿;小小的身子上,那些可怖的傷痕,還有那一條條令人作嘔的蛆蟲時,梁媗就硬是狠下了心腸。
她平靜的對沈氏說道︰「娘親,這是要在二舅舅的壽辰上,送給他的賀禮嗎?」。
只有尺來高的這個檀金盒子,和上面那獨特的紫色荊棘花,不用多看,梁媗就知道這是禾豐齋專門用來盛他們最頂級的鳴玉系墨寶。
而她的二舅沈雲朗,剛好就是它最忠實的喜愛者。
「是啊。」
經梁媗這麼一提,沈氏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禾豐齋的鳴玉系,三個月才出一件墨寶,如今這件已經壞了,可下一件卻是得再等上兩個月。
時間不夠啊!
「娘親,這既然是要送給舅舅的賀禮,現下卻已摔壞,怕是不妥。不如我一會兒親自去一趟禾豐齋,再為二舅舅重新挑選一件賀禮吧。雖說鳴玉系的是不大可能買到了,但二舅舅看在我親自為了他老人家挑選賀禮的份上,一定不會太過怪罪的。」
梁媗自告奮勇。
沈氏卻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應允。
「那好吧,不久之後就是你二舅的壽辰了,雖然我也備了其他的賀禮,但你二舅向來最中意禾豐齋的墨寶,若少了這個,始終不完美。你一會兒就親自去一趟禾豐齋,再為你二舅挑選一件賀禮罷。」
「是,娘親。」
梁媗起身行禮應道,眼角卻瞥見了在沈氏懷里的梁雍,那雙剛剛被淚水洗過後,過分清亮的眸子,正眼巴巴的望著她呢。
梁媗就又對沈氏說道︰「娘親,我想帶雍兒一起去,可以嗎?」。
沈氏微頓,低頭看向了梁雍。
就見梁雍剛剛還癟著的小嘴,忽然就揚了起來,一臉希冀的看著沈氏。
沈氏不禁好笑,最終也對梁媗點了點頭。
于是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母子三人這時也才終于都笑了,而一直安靜的站在一旁的申媽媽,看著梁媗,卻皺了皺眉。
……
……
建安的繁華,天下少有。
在除了成越的明鳳,以及後蜀的建康外,世上再無能與西殷帝京相比的地方。西殷建安,享樂窩,英雄冢,不知埋葬了多少天下英雄,他們一身的英骨,可惜最後卻還是墮落在了這溫柔鄉、繁華夢中。
梁媗牽著梁雍的手,在明處暗處的護衛下,此時就是走在了建安這無處不繁華的街道之上。
「姐姐,姐姐,你看!」
梁雍自一下了馬車後,不管看到了什麼,總會興奮的嘰喳上半天,而且還一定要與梁媗分享不可。
「好好好,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而對于梁雍獻寶一般的這些指示,梁媗還必須做出回應,不然那小人兒就會一直纏著你說,直到你回應了不可。
兩個一大一小的人影,就這樣在熙熙攘攘的繁華市井中,慢慢的走著。
「小姐,我們這樣在街上閑逛,不好吧?」
一旁的青茼和念湘,額頭的冷汗就沒停下來過。
「沒事的。」
梁媗安慰的對她們笑了笑,不過可惜,效果不佳。
禾豐齋,位于暮歸巷。暮歸巷,位于建安城西,是一條金玉滿結巷,只要是你能看到的店鋪,那幾乎都是京都里首屈一指的名號,名副其實的富貴巷啊!
梁媗牽著梁雍,一路慢慢的行至于此,終于走到了禾豐齋前。
「我們進去吧。」
梁媗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些毅然的神色,牽著梁雍率先邁開了腳步。
其後的青茼等人,也趕忙跟上,可等他們一進入禾豐齋後,卻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這禾豐齋里,今兒會不會太熱鬧了啊?
雖然有的人,這才是第一次能有幸親眼目睹禾豐齋的真容,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吧!
以禾豐齋的名氣,怎麼想,也不該是現在這般市集景色啊。
青茼有些合不上嘴。
念湘則四處掃了一眼。
就連梁雍,胖嘟嘟的小臉上,興致此時也濃了幾分。可偏偏就唯獨梁媗,面上的神色是一分未減,一分未加。
「喲,這是哪來的貴客,小店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梁媗一行人才在禾豐齋的大堂站定,就馬上有一位舉止富態的中年人迎了上來,看其衣著和神色,就能肯定是一位掌櫃的。
對于這禾豐齋的眼力之老辣,梁媗還是一如既往的感嘆不已。
梁家在京都的盛名,不用多言,可她由于體弱,長年不出府門,京都之中認得她的人極少。
這禾豐齋,也肯定如此,但他們此時卻出動了一名掌櫃來接待……
「掌櫃的客氣了,只是不知,貴齋今日是有什麼盛事嗎?怎麼會如此的熱鬧啊。」
梁媗沒有開口,只是看了她身邊的一位老者一眼,那是沈氏點名跟著她出府的一名老管事,梁媗自然極信任他。
「老人家,你還真說對了,鄙齋今日的確是有一件喜事。」
這名禾豐齋的掌櫃的,對梁媗一行人說起了今天這兒會這麼熱鬧的緣由——禾豐齋三月才一出的鳴玉系墨寶,這個月寒倚大師居然破例,竟再出一寶。
「還有這等事?」
老管事此時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欣喜之色,這不正是歪打正著嘛。
剛想睡覺了,就有人送枕頭,真是正可好兒!
老管事喜的臉上都有了笑容,一旁的青茼和念湘也一般無二,可卻只有梁雍,他眨巴著眼楮,抬頭看著梁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