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青茼一見念湘退了出來,便連忙迎前問道︰「怎麼樣?」
念湘搖頭嘆道︰「什麼都沒說。」
青茼頓時就萎頓了下來,「這到底是怎麼了啊?」
「我也不知道,自下午從南蘭溪畔回來後就這樣了。」
今兒下午,梁媗還是和往常一般的在南蘭溪畔陪著沈氏用膳,但等到晚膳用完,念湘在屋外等著梁媗出來後,就只見到了異常沉默的人兒。
「會不會是夫人和小姐說了什麼?」青茼小心的說道。
「不知道。」念湘還是搖了搖頭,「算了,反正小姐不說,我們也不要再猜了,今晚我守夜,你就先回去睡吧,有什麼事的時候我會去喊你的。」
其實現下也只能這麼辦了,青茼和念湘又再說了兩句後,就自去歇息了,只是今晚的小雲曛里,輾轉反側者著實不少,大家都一夜無眠,睜大了眼楮的看著黎明到來。
次日,根本就不用念湘來喚,梁媗在卯時不到就已起了身,相反還是她早早的就喊了念湘來為她梳洗更衣,綰發簪環。
「天都還沒亮全呢,小姐怎麼起這麼早?」
念湘順著梁媗的意,只為她梳了一個簡單的攏雲髻,然後再簪了一支羊脂白玉步搖外,其他的就再沒了,雖然念湘看著是有些過于單調了的,可她還是沒說什麼,反而閑聊了起來。
「睡不著,所以便起來了。」梁媗低低的回道。
現下梁媗的神情已不似昨晚那樣的嚇人了,可也依然好不到哪里去,念湘強自笑道︰「睡不著自是起來走走要好些,但小姐餓了嗎?想吃什麼?我現在就去大廚房吩咐。」
梁媗搖頭道︰「不用,我不餓,你別忙了。昨晚你估計也是沒睡好的,現在就先去休息吧。」
梁媗想讓念湘去歇著了,可這時的念湘哪敢真去休息,她連忙說道︰「我也還不困的,小姐,不如讓我陪你在院子里走走?」
念湘擔心又有些固執的看著梁媗,好像她不答應,她就不走似的,這讓梁媗忽然就笑了出來,「念湘。」
「啊?」被她突然的笑容弄得怔了一怔的念湘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怎麼覺得你和青茼越來越像了?」
梁媗盯著念湘說道,可念湘卻慢了一拍的才反應過來,頓時也就弄了一個大紅臉,半晌都再說不出話來,但梁媗卻被她給逗得大笑出聲。
「小姐!」
「好好好,我不笑了。」念湘平時雖比青茼要穩重一些,但臉皮子比起青茼也要薄多了,梁媗此時就忍住了笑的說道︰「行了,你就先下去歇息吧,要是真不放心我,那把青茼那丫頭叫來不就行了。」
念湘此時的確是不放心梁媗的,可听完自家小姐的話後,也覺說得有理,便也就不再堅持了。
不過念湘肯乖乖下去休息的最主要原因,到底是真覺得她的話有理,還是還在害羞呢,那就不知道了。
梁媗笑看著念湘急急跑走了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持續了一會兒,可才一轉念,她的笑就又僵在了唇邊。
夏天里的早晨,就算風再大,溫度也不會冷,梁媗木愣愣地坐在了窗邊出了一會兒神後,就倏地起身往外走了去,直走到了院中的一株芭蕉樹下時,她才停了下來。
雨打芭蕉,蕉聲听雨!
梁媗仰頭看著那寬大的綠葉,想起了南蘭溪畔里那一排高大的芭蕉樹,又想起了沈氏在下雨時,總愛到那間琉璃小亭里靜坐的光景。
以前她總不懂,為什麼娘親一定要在下雨天的時候,就跑去屋外看雨呢?
雨天不管是在什麼樣的天氣,總是會讓鞋褲濺濕泥濘,這是讓梁媗不喜的原因,但她娘親卻在她自小的記憶里,就一直一直都是那樣的喜歡听雨。
可雨打芭蕉到底有什麼好听的?以前她總是不懂,但等到了如今,她卻有些知道了。
在她就要忍不住的現下,在梁媗每當一想起沈氏和她說「你父親已經決定了,和他一起去永安宮的人是你」時,她真的覺得一切都有些可笑了起來。
她多想在這個時候,可以就來一場傾盆的大雨,打響她頭上的這株芭蕉——響過世間一切的聲音。
……
……
小暑那天的建安,整個城中都火熱喧囂到了極致,而這座建安城里的人們,在對于向帝王表現喜愛崇敬之情的本事,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管他們是被禁軍和龍城衛隔開得有多遠和多嚴厲,人家就是有本事能讓那種沖天的熱情穿過所有的距離,來到你的身邊。
梁媗此時是坐在了一輛隨行在孟太妃和文帝輿駕後的馬車之中,完全避無可避的听著那遠在將近三丈開外的歡呼聲,竟直直的幾乎就如巨響在了她耳邊。
「也不知道是真高興,還是假高興。」
梁媗一面忙著堵住耳朵,一面嘲諷道。
她旁邊的青茼和念湘就被她這一番話嚇得差點把手上的茶水與糕點都月兌手了,「小姐,你能別這樣嗎?」。青茼直接哀嚎了。
「這兒可不是在我們府上啊,小姐要稍微小心一點呢?」念湘雖不像青茼那樣直白,可她現在還白著的俏臉,卻也充分表明了她此時的心情。
「怕什麼,反正娘親又不在這兒。」
不同于青茼和念湘的受驚,梁媗這時居然是漫不經心的模樣。
「就算夫人不在這兒,小姐你也不能說這麼說話啊,這話可是要掉腦袋的呀。」青茼急道。
「哪有這麼好掉啊。」
「小姐……」梁媗表現的越是漫不經心,青茼就越是擔心,但就在青茼還想再勸梁媗不能這麼說話時,旁邊的念湘卻忽然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讓得兩人已經很有默契的青茼,下意識的就停住了話。
念湘也趁機趕忙插嘴道︰「看這速度,怕是馬上就要出京了呢,小姐你還有什麼東西忘了拿的嗎?」。
「我的行裝是娘親親自替我準備的,你覺得會有什麼是漏了的?」
這句話,梁媗是笑著說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一旁的青茼卻是怎麼看都不覺得梁媗哪怕有一點點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