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鐘尚書沒有跑到政心殿去文帝面前求情,他第一時間居然是跑到了孟太妃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就哭了起來。
鐘尚書今年也是五十多歲之人了,一頭幾近花白的頭發在伏跪于地時,更是刺眼得讓孟太妃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你也是當今的六部尚書之一,三品大員,手握重權,如今跪在這兒痛哭流涕是成個什麼體統,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孟太妃冷聲地喝道。
鐘尚書一時間卻哭得更傷心了,他對孟太妃泣聲道︰「太妃,老臣這一生不敢說是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但老臣一直兢兢業業、勤勉克己,沒有一天不是謹記先帝對老臣的每一句戒言、每一句勉勵,直到今天,老臣都不敢稍忘一絲先帝的隆恩浩蕩,也一直督促和教導家中子弟對西殷知恩報國,若是說他們會下手去毒害先帝子孫,老臣是怎麼都不會相信的啊!」
先帝還在世時,鐘尚書不過只是初入仕途,要說他能得到先帝的什麼隆恩浩蕩是不大可能的。
可鐘尚書已仙逝得父親鐘閣老,卻乃是上一朝的三公之一,那可就是實打實的百官之首了,因此鐘尚書這時也才敢在孟太妃的面前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求的,也不過就是孟太妃得心軟罷了。
孟太妃放在了枝木小幾上的手就是一僵,而就像鐘尚書想的那樣,孟太妃看著這昔日先帝的老臣,終歸也是心軟了。
但孟太妃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再開口時,卻只是說道︰「兒如今生死不明,不管是什麼事,都往後延去,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太妃……」
鐘尚書還想再說什麼,他可不能真讓鐘晴折在了這永安宮里,因為就算退一萬步來說,鐘晴畢竟是鐘家這一代的嫡長女,若她真是為祁陪葬了,那這謀害皇族的大罪可真就蓋在鐘家的頭上,到時想拿掉就不可能了。
只是還不等鐘尚書再吐出第三個字來時,孟太妃輕飄飄看來的一眼,卻嚇得鐘尚書立刻就噤聲了。
「好了,去吧!」孟太妃第二次下了逐客令。
「是。」而這次鐘尚書也不敢再說什麼了,擦了擦眼淚就彎身退了出去,殿內一時間安靜得就有些嚇人,只不過不管是冷嬤嬤或是如琢,現下臉上的表情卻都沒有一絲變化。
她們跟在孟太妃的身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唉——」孟太妃卻突然長嘆了一聲,然後就看著如琢吩咐道︰「你親自到那邊去看看吧,看看太醫們現下診出個結果來了沒。」
祁情況忽變,病勢轉惡,孟太妃是第一時間就收到消息了的,接著她老人家也趕忙就派了李太醫過去救治。只是去的太醫不少,但能說出個子丑寅卯的,除了李太醫外就再沒有了。
可就算是李太醫,除了能診出祁這是毒性加劇的表現之外,也並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畢竟現在他們可連這是什麼毒都還沒查出來呢!
眾太醫也就只好商量著先緊急吊住祁的命,然後再想辦法了。
而這辦法一想,也就一直想到了現在,太醫們根本就沒什麼結果,只是苦了祁渾身滾燙抽搐的躺在了床榻之上。
「兒啊,你快醒醒……」
平日里一向強悍威赫的二皇子妃楊氏,現在也已是淚眼漣漣的守在了祁床邊,整個人是憔悴得讓人心驚,那好像輕輕一踫她就會完全碎掉的脆弱,也實在是讓人不忍。
一旁的心月復嬤嬤就勸道︰「二皇子妃,殿下現在燒已經退了些了,您也不要太過擔心,還是趕緊去歇一歇吧。」
「不用了。」楊氏無力的說道︰「我就在這兒守著兒。」
楊氏的語氣雖無力卻又很是堅決,容不得旁人再說什麼,那嬤嬤暗自長嘆一聲,也就不再勸了。她當然也知道,如今楊氏只要一離了祁,怕也是根本就放不下心來的,只是若這樣再耗下去,她真怕楊氏也要倒下啊!
這嬤嬤正是暗自焦心不已的時候,殿外卻忽然走進了一個宮女,她對著楊氏行了一禮後,就走到她的身邊附耳低語了幾句。
楊氏本來還是無力空滯的眼神,突然就銳利陰鷙了起來,她轉頭看向那個宮女沉聲問道︰「什麼時候去的?」
宮女回道︰「就在剛剛。」
楊氏的眼神就冷了下來,可嘴角卻浮上了微笑,「哼,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啊。」
「皇子妃,我們要不要事先做些什麼準備?」
「不用。」楊氏冷笑道︰「任憑他想的再好,但若兒最後真的……那我絕對不會放過鐘晴的,他想求得太妃保下自己的女兒,簡直痴心妄想。」
楊氏輕輕地說著,可不管是那嬤嬤或者剛剛進來的這個宮女,卻都清清楚楚地看見了楊氏眼底那幾近瀕臨的瘋狂。
若祁沒事還好,要是最後祁真的挺不下去,那楊氏怕真的是什麼都會做的!
老嬤嬤眉心幾乎立刻就皺了起來,但她嘴角囁喏了幾次,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殿內也就安靜了下去,只余累絲梨木鐫花榻上的祁,那渾身微微抽搐的痛吟之聲。
祁狀況極危,這是不用多久就傳遍了永安宮的大事,所有人也都愈發的戰戰兢兢了起來,可就算這樣,該去表現兄友弟恭的人也照樣得硬著頭皮的上,因此鹿柴西居里依然還是「熱鬧」得很。
今天,楚孤也是再次奉了孟太妃的命令,前去探望祁,而在鹿柴西居里又從頭到尾的看完了一出「兄弟情深」的大戲之後,楚孤就往萬安園去了。
但在往回走的路上,楚孤卻不得不稍微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因為途中「偶遇」熟人,而且這個熟人還明擺著就是早在這兒候著他了的。
「梁三小姐,‘好巧’。」
楚孤還帶著孩子氣的臉上,此時孩子般笑嘻嘻的看著自己對面的人,但梁媗卻就笑不出來了,尤其「好巧」兩字被楚孤說出來以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