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是短短的一句話,卻讓得梁媗的腳步立刻就停了,她不敢置信的怔在了原地,覺得自己可能是听錯了,剛剛那句話真的是梁說的嗎?
「大姐,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有事求你。」與梁媗相比,梁卻要坦然太多了,她抬眸迎向了梁媗的注目,不躲也不避的說道︰「你沒听錯,我是有事想要拜托于你。」
說到這兒,梁頓了一下後才又繼續說下去,「在韓姨娘去了悲慈庵後,茂兒的事我就想了很多,最後,我覺得還是讓他提早出府入族學,才是對他最好的選擇。」
此時,梁媗都還在為了梁剛剛的那一句話而回不了神呢,這邊梁卻已經直截了當的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對她一股腦的說出來了。可梁媗卻是半晌沒反應,在梁都要以為梁媗是故意沉默,來表達她的拒絕幫忙時,梁媗才終于開了口。
「這事,你不應該是去和父親或者娘親說嗎?」。
「我已經對父親提過了,但父親卻拒絕了我的這個提議。」梁竟有些落寞的說道。
而梁媗卻沒再搭話,梁說的她自然也知道,可早上在花園里听到了她與梁姷對話的事,梁媗卻是不好說出來的。雖說梁媗當時並沒有偷听的意思,但這話是怎說麼也說不清的,而且她也不想攪進梁和梁姷的爭執之中去。
畢竟不管是梁或梁姷,她都是恨著的,其中的分別不過就是恨多恨少罷了。
而要不是梁媗最該恨的人,說到底就是前世時愚蠢得自己的話,那她再次見到她們時,不管是哪一個,估計她都不可能這樣冷靜的。
梁媗斂了眼的暗自嘲諷著自己,卻也不讓對面的人看見她眼中的所有情緒,就任著死寂般的安靜在她們之間流轉,直到好半晌之後,還是梁終于沉不住氣的打破了沉默,喚道︰「漠珂。」
梁媗一頓,可還是回道︰「大姐,你希望我怎麼幫你?」
「你能在父親面前提一提茂兒入族學的事嗎,不用太刻意,若父親問了你的意見,希望你能幫幫茂兒。」梁低低的說著。而這對于梁媗來說,不過就是一兩句話的事情,但梁卻需要對她用上了一個「求」字。
梁媗現在的心情很復雜,她想起了那些她不願意回想的記憶,也想起了不久前韓氏才用摘星草毒害雍兒的,梁媗現在想起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太多的情緒也堵得梁媗突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不管是答應還是拒絕,梁媗都說不出來,喉間此時仿佛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在沉默良久之後,梁媗剛抬頭看著梁,想努力的張口說些什麼時,一個小丫鬟卻過來了。
「三小姐,夫人叫你和四爺一起過去一趟。」
剛剛梁媗和梁說沈氏要讓她與雍兒過去,不過就是一個月兌身的說辭罷了,但沒想到現在還真的有人來傳話了。梁媗和梁雍都是一愣,然後兩人互相看了看,不懂他們娘親這個時候叫他們過去干什麼。
要知道,今天晚上能來赴宴的人都是建安其他幾家豪族的當家主母們,沈氏這個時候叫梁媗和梁雍過去能干什麼呢?此時可只是沈氏與這些夫人們寒暄客套的開始呢,也還沒輪到梁媗二人上場啊。
梁雍自是不懂的,而這次梁媗也一頭霧水了,但最後她還是對梁說道︰「大姐,我和雍兒就先過去了,有什麼事一會兒再說吧。」
「嗯。」梁是有些失望的,但沈氏派人來喚梁媗和梁雍過去,她也不敢多說什麼,對著梁媗點點頭,就先轉身向著另外一邊的梁茂走去了。
今天的宴會,男客和女客是分開由梁思玄和沈氏負責接待的,而梁媗、梁和梁羨他們自然也是分開的,得等到最後開宴的時候,梁羨這些男子才會和著梁思玄一起引著男客們進到籬菊園入席。
可梁雍和梁茂卻就有些不同了,在此時梁羨和梁頤都在前面等著與賓可一起入席的時候,梁雍和梁茂卻早已經因了現下還年幼的原因,早早的就被梁媗和梁給帶進籬菊園了。
此時梁轉身就朝著梁茂的身邊走去了,而梁媗則是牽著梁雍離開,去了沈氏那兒。
他們原本離籬菊園的大門方向也不遠,不用多一會兒就走到了,可等得梁媗牽著梁雍走出了園林的雲釧門後,梁媗卻就看見了沈氏和于夫人的身影,當下梁媗也就沒有多想,牽著梁雍就過去了。
「娘親。」梁媗和梁雍先給沈氏行禮,然後又見過于夫人。
于夫人和沈氏雖算不得知交,但梁家和于家之間走動頻繁,兩人作為各自的當家主母,互相之間卻也是不陌生的,只听得于夫人拉著梁媗的手就說道︰「前兩天听說你身子又不舒服了,害得我沒少擔心,派人送來給你的雪蓮,吃了嗎?」。
「多謝于夫人關愛,那都不過就是些老毛病了,不礙事的。夫人送來的雪蓮,娘親也吩咐廚房炖給我吃了,這等厚愛,媗兒在這兒多謝于夫人了。」
梁媗又對著于夫人行了一禮,于夫人笑呵呵的就趕忙扶起她,對著沈氏笑道︰「媗兒真是長大了啊。」
沈氏微微一笑,「還是個孩子呢。」說著,便就又轉頭看向了梁媗,對她說道︰「一會兒你二舅和二舅母就要來了,但我這兒分不開身,你帶著雍兒去前面迎一下吧。」
「是。」梁媗脆聲應道,這下她也終于知道娘親叫她過來是干什麼了,原來是要去迎接二舅母啊,怪不得娘親要讓她來呢。就以二舅母的身份,娘親自然不能怠慢了,但她們兩人又是那樣的尷尬,此時讓梁媗和梁雍一大一小的兩個小人兒上場,真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梁媗沒有耽擱,在與沈氏和于夫人告辭後,她就帶著梁雍又去了二門處,在那兒等著嚴氏的到來。
不一會兒後,一輛檀香木雕花的華蓋馬車就駛了進來,車門打開,一身杏繡梅蘭邊五彩連波紋綜裙的嚴氏,就在丫鬟和婆子們的攙扶下登下了馬車。
「二舅母!」
一看到嚴氏的身影,梁媗和梁雍就高興的迎了過去,尤其是梁媗,她在看到嚴氏時,眼中的光芒立即綻放,腳下的步伐也再次加快了幾分,兩步就走到了嚴氏的身邊,與梁雍一左一右的就抱住了她的手臂。而對于梁媗和梁雍這樣的熱情,嚴氏也沒驚奇,畢竟再陌生的事,只要一直持續,那也會適應的。
更何況,還是兩個孩子對她的親昵,嚴氏壓根沒用多久,就已經接受了梁媗和梁雍對她過分的喜愛之情,就像現下,嚴氏就是先拍了拍梁媗的手,然後才模了模梁雍的小腦袋。
「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里的?」
「是娘親讓我們過來接二舅母的,籬菊園現在有些忙,娘親分不開身,因此便讓我帶著雍兒來這兒等著二舅母,一會兒一起過去。」梁媗笑著回答道。
「你娘親太客氣了,不用這麼麻煩的。」嚴氏面上露出了些無奈的笑容,梁媗知道二舅母是知道娘親的用意了,一時間她卻反而有些想笑起來,不過這當然就是想想而已,最後梁媗也還是趕忙把笑容給憋了回去。
「這有什麼好麻煩的嗎,一點都不麻煩啊!對吧,雍兒。」
「對!」
梁媗說的話,梁雍都說對,一點考慮都沒有,那虎頭虎腦的小樣兒,逗得嚴氏一下就笑彎了眼,轉頭就對梁媗笑嗔道︰「你個古靈精怪的,少把雍兒扯進來。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我們就趕緊進去吧。」嚴氏一手拉著梁媗、一手牽著梁雍就往籬菊園走去了,別人對于那兒是陌生的,但嚴氏對于籬菊園卻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就算嚴氏和沈氏的關系並沒有多親昵,可相對于外人,這鎮東大將軍府,嚴氏還是來過不少次了,對于籬菊園自然也是再熟悉不過了,三人也就這樣,並未乘坐軟轎,反而是一路慢慢的向著籬菊園走去。
此時的籬菊園內,今天的賓客是已經到了大半,等得嚴氏和梁媗三人到達,又再和沈氏見過之後,他們就先進入籬菊園內了,而里面的各位貴夫人們在一見到嚴氏後,是皆都起身笑著向她走來。
在建安之內,不管是蘭陵沈氏的嫡次子之妻,還是沈家易元的正室身份,在這西殷的帝都之內,就幾乎是沒有人會不認識嚴氏得存在的。
因而在嚴氏一露面後,園內的眾人就都向他們這邊靠攏過來了。
許多人此時都是走到了嚴氏身邊,與她寒暄。
這些夫人們,也個個都是一等誥命之身,又兼之全是當家主母的身份,嚴氏面對著她們時,自是也不好怠慢,因此在她們已過來主動打招呼的時候,嚴氏也是全都一一回禮,並且與之寒暄客套一番。
而這樣一連串的寒暄下來,卻是短時間內根本就結束不了的,梁媗眼看著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了,梁媗也就趕忙先和嚴氏說了一聲,然後就牽著梁雍退避開來了。
對于這些有誥命在身的貴夫人們的談話,梁媗是早就不陌生的了,對于那些也早就沒有了好奇心,她知道那些對話不過就是一些冗長繁瑣,並且毫無意義的客套罷了。但諷刺的卻是,這也是貴族之間不能舍棄的東西。
要是沒有了這些客套,那各族之間的利益和糾葛,也就沒有了迂回的余地。
對此,梁媗知道的很清楚,所以也沒打算去改變什麼。
現下的籬菊園內,很是熱鬧,雖然來赴宴的人數不多,但正因為來者很少,因而宴會內的氣氛很是融洽,大家身份又都相近,彼此間聊的話題也沒隔閡,三三兩兩的一旦聚到了一起,那不管是誰,彼此間都是能搭上話的。
這在往年的南浦香節宴會上,倒也是相同的現象,並不是因了這次是梁家負責舉辦宴會的緣由。
而現下,梁媗和梁雍就是一起陪在了沈氏的身邊,在每一個過來與沈氏寒暄的人到來時,梁媗和梁雍就要對這些貴夫人們行禮,雖然梁媗知道這是她必須要做的事,就算全建安的人不認得她,但這些豪族大門的當家主母們卻必須得識得她這個梁家嫡女,以及梁雍這個梁家唯一的嫡子。
所以,盡管此時的梁媗已經覺得有些煩了,盡管梁雍已經無數次的眨巴著眼楮看看沈氏、又看看她,可無論如何,梁媗卻都還是乖乖的待在了沈氏身邊,一句怨言也沒說。
而這樣乖巧懂事的梁媗,反而是沈氏竟難得的轉眸看了她幾次。
……
……
在文帝的少年執政時期,西殷和後蜀爆發了一場大戰,而也就是這場大戰,讓西殷的鎮東大將軍梁祜,開始嶄露鋒芒,驚艷天下——梁祜率領著西殷當時僅剩的十萬大軍,擊退了後蜀的猛狼之師,侵入蜀地近千里之遠,迫得當時的後蜀不得不主動議和。
當年的西殷,在那時雖氣勢如虹,但其實國力極弱,想要趁此吞並後蜀,實是天方夜譚。文帝深知此理,于是這場由後蜀先挑起的兩國大戰,最後以後蜀的主動議和結束。在後蜀簽訂了許多不平等條約,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為質子後,這場大戰,就這樣徹底平息了。
至于東玉郡主……祁嵐的母親,也就是在那時,和著質子一起到來。
孟太妃,是先帝成帝的四妃之一,而成帝的皇後,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後楨皇後。在楨皇後紅顏薄命,斯人早逝,成帝就沒有再立新後,掌理六宮的大權,最後卻是旁落成帝的寵妃,李貴妃手上。
李貴妃此人,專權跋扈,野心頗大,一直都想插手國政,在成帝病危之時,更是與太醫串謀,假宣詔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騙進了廣明殿,全部毒殺。
最後,李貴妃還與其父兄發起了承德門兵變,欲立其只有三歲的幼子為帝,要不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後楨皇後的遺子——當時還只有十一歲的文帝和六歲的酈王,讓三公借此有了反擊的理由的話,那估計當年李貴妃的毒計早就成功了。
只是,在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後,人們才猛然發現,孟太妃的長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廣明殿的那場陰謀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