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人家才不惜千里迢迢的從萬里之遠的地方趕來,就只是為了見您老一面罷了。
可你倒好,不見不說,還讓門房直接給打出去,這要是還不得罪完所有人的話,那建安之內的那些達官貴人們就豈不都是面吞捏的軟人了?
但若這樣做的人不是別個,而就是梁老爺子的話,其他人卻一句閑話那可都是不會說的,那可是鎮東大將軍梁老爺子啊,是那個在大廈將傾之際,獨立抗下了那場生死存亡的決戰輸贏之機的男人啊。
這樣一個為西殷獨自撐起了一座壘壘高強,阻擋了敵人入侵搶掠屠殺的英雄,別說他就只是想府門前安靜一些了,就算是他想整座東正大街上都鴉雀無聲,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梁老爺子卻只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畫圈,那誰敢對他老人家多說一個字的?
因此就算一直到了如今。,就算整個西殷、甚至是在整個天下都還有許多不遠萬里而來,就只是想拜見梁老爺子一面的人皆都被拒之門外,可還是沒有誰有什麼怨言的。
最起碼,西殷就沒有,因此鎮東大將軍府外的冷清早就成了,整日都是門庭若市的貴族府邸之間,一道最奇特,也是最顯眼的風景線了。
而也就是因了這個原因,當一隊陣仗頗大,而且被簇擁在了最中間的那輛瓖嵌暗紅瑪瑙的華車之上,還明顯的刻有英王府唐家的族徽的馬車,正緩緩地停在了鎮東大將軍府的門外時,所有人都是側目了的。
鎮東大將軍府,小雲曛。
「小姐、小姐,唐小姐的馬車到了。」青茼一路嘰嘰喳喳的就從外面跑了進來,當她看見還在一副閑情逸致地在練字的梁媗時,她就不由得有些著急的說道。
「來了就來了唄,青茼你那麼急急忙忙的干什麼。」梁媗頭也沒抬,繼續練著字的說道,今天早上在南蘭溪畔里與梁分別後,梁媗的心里就一直覺得復雜得很。
那種苦也不是、酸也不是的心情,實在是擾得她覺得難受極了,因此在親自把梁雍送去了鶴壽齋後,梁媗便也就直接派人去南蘭溪畔向沈氏回稟,她回小雲曛練字去了。
而梁媗這才剛回來沒多久呢,唐夢瀾居然就真如她昨晚說的那般,親自登門拜訪來了,這還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全趕在一起去了。
梁媗心里不由得就是苦笑了一聲,但面上卻沒什麼表現,在青茼又催了好幾回之後,她才輕嘆了一聲的起身更衣理鬢,在一切都準備好了以後,梁媗便也就扶著青茼的手去會一會那位唐家小霸王,唐夢瀾。
因為這次唐夢瀾到鎮東大將軍府登門拜訪,打的乃是看望閨閣好友的名頭,所以梁媗一面派人去南蘭溪畔打一聲招呼,若她娘親不忙的話,那她就帶著唐夢瀾去南蘭溪畔拜見,可若忙的話,那自然就是不見的了。
而另一面,梁媗則是讓念湘直接就把唐夢瀾給帶到了小雲曛來,然後在花廳接見。
「唐小姐可真是一言九鼎,說話算話啊,今兒果然來了。」梁媗與唐夢瀾各自見禮,在主座和客座之上相繼坐好之後,梁媗便對唐夢瀾笑著說道。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嘛,既然我昨晚都說了今日定會登門拜訪,那怎能不來?」唐夢瀾對于梁媗的揶揄也沒在意,全然就當听不懂,嬌俏一笑便就把話給答回去了。
而對于唐夢瀾這般反常的溫和表現,梁媗今日倒是不再奇怪了,她也是彎了彎嘴角之後,說道︰「現在才知道,唐小姐是如此重諾之人啊。」
「梁三小姐謬贊了。」唐夢瀾和梁媗都是還在寒暄著,而她們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好半晌,兩人就都一同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唐夢瀾忽然就對梁媗說道︰「我昨晚對梁三小姐說的事,三小姐考慮的怎樣了?」
梁媗端茶的手一頓,然後才抬頭看向唐夢瀾,「那唐小姐,我昨晚問你的問題,你有答案了嗎?」。
這下輪到唐夢瀾身子一僵了,她看著毫不退讓的梁媗,眼神也是不閃不避的,兩人就是這般沉默無語的對視了好半晌,但卻沒人肯開口說一句話。
而唐夢瀾越是如此,梁媗就越是覺得這里面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不然到底是為什麼,你明明白白的講出來就是了,何必把事情拖成這樣呢?
不過就是捎上一段路的事情罷了,其實也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唐夢瀾竟會這般一個字都不肯解釋的,這反而也讓得梁媗更是變的小心翼翼了起來。
兩人都是沉默無語,而在又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唐夢瀾才終于開口了,「梁三小姐其實不必多心,我就只是想拜托你幫我這個忙而已,別無他意。況且,梁夫人幫了我英王府一個大忙,不管于情于理我都是不會對三小姐不利的,三小姐又何必如此多心。」
唐夢瀾口中所說的沈氏幫了他們英王府的一個大忙指得是什麼,這個梁媗倒是知道的,因為上次英王妃邀請他們去英王府做客時,英王妃為的本來也就是想拜托沈氏介紹一些真正的名醫聖手去為老王妃治病罷了。
而從最近這兩日在南蘭溪畔里听到得那些給沈氏斷斷續續的回稟,梁媗就也知道,以英王府的神通廣大,肯定已是找到了幾名名醫,並且也已經聘請到了他們抵京,來為老王妃診治了。
不然梁媗也不會在南蘭溪畔里听到那些老王妃的身子已經漸漸有起色的回報了。
只是就算這樣,但梁媗對于唐夢瀾那閉口不語的態度還是不能釋懷,可人家又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以唐夢瀾的身份,能讓得她說出這樣的話,其實從某些方面來講,她是已經做出很大讓步的表現了。
甚至于,這幾乎都已經是唐夢瀾在向她低頭的意思了,所以梁媗此時在心底也是長長的嘆了一聲,她就不懂了,唐夢瀾為什麼就是要把一件不過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情,非要弄得這樣復雜呢?
到底唐夢瀾一定得來找她幫忙的理由是什麼,可以讓得她都願意對她低頭了,都願意表明沒有加害之心,但就是不願意說出來那個「為什麼」呢?
這樣固執的人,梁媗最近見得可真不少。
梁媗面上不顯,但心底卻在好一通的唉聲嘆氣之後,說道︰「唐小姐不必如此了,既然都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那我再不答應,也實在是顯得有些太不通情理了。」
梁媗真的是實在不願意讓這一步的,可唐夢瀾畢竟與別人不同,她是英王府唐家的小霸王,是英王和英王妃的嫡ど女,她的身份太過特殊,特殊得讓梁媗知道,這個女孩是有多驕傲,驕傲得她寧願一直倔強和固執的來拜托她,但對于她不想說或是不願說的理由,她就死都不會開口,連謊話也不願說一個。
是啊,謊話是怎樣方便的一個東西啊,只要是你不想講的,那隨口說一個謊不就扯過去了?何必要和她這樣的沉默和倔強地對峙著呢?
對于唐夢瀾這個驕傲到寧願一直和她僵持著,可也一個謊都不願意說的人,梁媗都不知道是該送她一個「笨」字,還是該稱贊她驕傲得美好的品格了。
可無論如何吧,既然唐夢瀾把話都說成那樣了,那梁媗不管是看在她娘親一直都很尊敬老王妃的份上,亦或是她發現娘親最近和英王妃來往頻繁,似乎有趁著這個良機交好的趨勢,梁媗都是不能不賣唐夢瀾這個面子的。
尤其是在她已經能確定,唐夢瀾的確是沒有在前面挖坑等著她跳的時候,這樣一個小忙,她要是再不幫的話,也的確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而至于她幫了唐夢瀾,可能導致長平公主厭惡她的事情,梁媗是不在意的,她要得一直都只是不與長平公主結下死結罷了,但對于長平公主對她的印象是好是壞,那又有什麼關系?
反正以她所知的楚孤,他對于予他有恩的人,那像來就是以一還十、以十還千的性格,只要她與長平公主不是不死不休的那一種,那她倒敢篤定,在梁家真到了與前世那般的絕境之時,只要她相求與他,那他就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
因此別說現下梁媗不過就是答應了捎唐夢瀾一程罷了,就算是公然帶著唐夢瀾進鐘府,梁媗也是不怕的,反正她要當的不過就是楚孤不會忘記的那個救命恩人罷了,又不是要當他的嫡妻,那她管長平公主對她的印象是好是壞?
此時屋外正是太陽一點余溫的陽光,灑落下來最是暖。風,輕輕的吹,吹響了一株株雲柳的葉子的沙沙聲,輕輕地就回蕩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樹,現下桃花早就凋零盡了,此時只剩下滿枝的枯意,在橘紅色的陽光和風里微微搖曳,而也是在這滿街道都是枯意的幾株桃樹里,一顆已經很老,生命也快走向盡頭的桃樹下滿地霧照落花,彷如桃花落盡時的繽紛。
……
……
在文帝的少年執政時期,西殷和後蜀爆發了一場大戰,而也就是這場大戰,讓西殷的鎮東大將軍梁祜,開始嶄露鋒芒,驚艷天下——梁祜率領著西殷當時僅剩的十萬大軍,擊退了後蜀的猛狼之師,侵入蜀地近千里之遠,迫得當時的後蜀不得不主動議和。
當年的西殷,在那時雖氣勢如虹,但其實國力極弱,想要趁此吞並後蜀,實是天方夜譚。文帝深知此理,于是這場由後蜀先挑起的兩國大戰,最後以後蜀的主動議和結束。在後蜀簽訂了許多不平等條約,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為質子後,這場大戰,就這樣徹底平息了。
至于東玉郡主……楚孤的母親,也就是在那時,和著質子一起到來。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後,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後楨皇後。在楨皇後紅顏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沒有再立新後,掌理六宮的大權,最後卻是旁落成帝的寵妃,李貴妃手上。
李貴妃此人,專權跋扈,野心頗大,一直都想插手國政,在先帝病危之時,更是與太醫串謀,假宣詔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騙進了廣明殿,全部毒殺。
最後,李貴妃還與其父兄發起了承德門兵變,欲立其只有三歲的幼子為帝,要不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後楨皇後的遺子——當時還只有十一歲的文帝和六歲的酈王,讓三公借此有了反擊的理由的話,那估計當年李貴妃的毒計早就成功了。
只是,在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後,人們才猛然發現,孟太妃的長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廣明殿的那場陰謀里。
而這些,梁媗也是在前世時,父親和娘親被斬前夕才那樣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駕崩,懷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懷帝的殘暴和昏庸就更顯丑陋,在登基之初,懷帝立刻一改先前的謙謙君子之範。
凡是曾經得罪過他的人,不出一月就全部罷職免官、獲罪下獄,無一幸免。
這其中,最慘的雖不能算做是梁家,但在梁思玄被定死罪下獄,沈氏也因辱罵懷帝及沈雲崇的暗中搗鬼而獲同罪後,梁思玄把梁家最後的力量卻是用來保存了梁雍的性命時,她才知道了一切的。
而這些,梁媗也是在前世時,父親和娘親被斬前夕才那樣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駕崩,懷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懷帝的殘暴和昏庸就更顯丑陋,在登基之初,懷帝立刻一改先前的謙謙君子之範,凡是曾經得罪過他的人,不出一月就全部罷職免官、獲罪下獄,無一幸免。
懷帝的殘忍,在那時早就是天怒人怨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