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更甚者,連這次主動挑起與我西殷的戰火這一行為,說不得也是後蜀那位年輕的帝王,想借刀殺人罷了。」楚孤一個字一個字的輕聲說道。
「借刀殺人?借得是我西殷的刀,殺得是以皇甫氏和蕭山李家為首的頂級門閥們?」祁玖定定的看著楚孤問道。
「正是如此。」
楚孤孩子氣的笑了笑,但他接下來的話卻讓得祁玖心底劇震,「那位後蜀新帝要的恐怕還不止這樣啊,不然他何必蠱惑得所有藩王全都擁軍而上?這麼大規模的出軍,我西殷又得付出怎樣的軍力才能與之對抗?而等到這場大戰完全落幕之時,不管誰勝誰敗,兩方怕都是大傷元氣,那到時只有是準備得更充分的那一方能拿到更多的利益了。」
楚孤抬眼看著祁玖,輕輕地笑了,「那以世子看來,是費盡心機的謀劃了這一場大戲的那位準備得要充分一些,還是如今局勢動蕩不堪的西殷?」
楚孤的語氣輕松得就像是在談論著天氣一般,可祁玖听得卻是臉色一變,楚孤剛剛話里的意思他可是一句不漏的全听懂了,若真像他說的那般,那這一場戰爭若是敗了,後蜀的那位新帝想要得「多一些」的利益會是什麼?
若敗,那這恐怕將是一場亡國之戰啊。
祁玖雖說是有些不想相信,但他的神色卻漸漸地越來越難看了起來,好半晌之後,他忽然抬頭看著楚孤,說道︰「楚孤公子剛剛在淵亭閣提起了老將軍可能會重披戰甲一事,理由也是因了剛才的那番話嗎?」。
楚孤贊賞的看著祁玖,「是,就像世子所想的那般,若事情真像我剛剛說得那般發展的話,那老將軍重披戰甲,再次回到戰場之上幾乎是絕對會發生的事情了。」
是啊,若西殷再次走到了這一步、若戰場戰爭真的是一場不能輸得戰斗的話,那鎮東大將軍梁老爺子就只可能是這場大戰唯一的統帥人選了。
祁玖此時才終于明白了楚孤的意思,但接下來的才是大問題啊,而且楚孤把這些已經可以說是絕密的消息透露給他,是想要干什麼?
若說楚孤是一點目的都沒有的,那祁玖絕不會相信,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祁玖又一時之間完全就沒有頭緒,兩人之間不可避免的便也就出現了沉默,祁玖不知道該說什麼,而楚孤則是沒再多說什麼,于是沉默也就蔓延了很久,直到後來回淵亭閣用午膳的時候,楚孤和祁玖卻還是仍然沉默無語著。
……
……
煙蕪院里的午膳是經過精心準備的,每一道菜肴都是極其的繁復精細,從用料到烹飪,那可都是十分用心的。
而這樣豐富的美味佳肴,本是該人們用心去品嘗的,但偏偏有些人的心思就是不再這花費了巨大心力、人力的食物之上,他們不過就是如同嚼蠟般的在吃著這些做工極其精細繁復的佳肴罷了。
但也有人此時是完全就只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得美食上的,就好比梁媗和鐘晴,她們不是沒看到長平公主和唐夢瀾那失魂落魄的樣子。
可不管是梁媗還是鐘晴,她們兩個卻全都做出了視而不見的樣子,就好像完全沒看見長平公主和唐夢瀾那魂不附體的模樣一般,就只是安靜的用著午膳。
而其實這也實在是不用多想就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最起碼在外人看著,長平公主二人此時的模樣非常的異樣,那樣在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兩人,此時卻一同一語不發了起來。
可這在毫不知情的外人眼里,是極其反常的表現,當它們落在知情人的眼底時,卻是再簡單不過了,因為能讓得長平公主和唐夢瀾如此魂不附體的「罪魁禍首」,大概也只有一個人了——贏王世子祁玖。
更何況長平公主和唐夢瀾可是剛剛才從錦秋河畔的祁玖身邊回來,那她們兩人的異常原因也只可能是贏王世子祁玖了,除此之外,梁媗和鐘晴不作他想。
但至于她們倆這次到底又是因為什麼而變得如此失魂落魄,那可就不是梁媗和鐘晴所關心的事情了,這種外人完全就插不進去的感情事,梁媗她們可不想自討沒趣。
因此盡管知道長平公主和唐夢瀾會如此的緣由,但梁媗她們卻還是完全就當做沒看見一樣,就只是在低頭專心的用膳,不管周圍多少的人都對長平公主二人的方向投去了詫異的目光,梁媗和鐘晴卻一直就都是目不斜視的在低頭用膳。
這一頓午膳,在煙蕪院里是進行得極其沉默的,直到午膳結束後,眾人見長平公主和唐夢瀾好像都還是魂不守舍的樣子,也就都不敢上前去打招呼了。
在長平公主和唐夢瀾的周圍,也因此很是少見的沒有了眾人的簇擁,安靜清冷了不少,不過那兩位也不是很在意就對了,她們現下在等的不過就是前院的消息而已,贏王世子祁玖現在在哪兒。
只是此時既然長平公主和唐夢瀾是不能靠近的,那另一位身份和她們一樣特別的梁媗自然也就成了人們的追逐目標,但可惜的就是,梁媗在他們都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與鐘晴一起離開了煙蕪院。
「鐘姐姐,你就這樣離開了不好吧,要是長平公主找你的時候怎麼辦?」
「沒事,有唐小姐和贏王世子在的時候,公主殿下一般都是不會再有精神去找其他人的。」每當在這種時候,長平公主就只會集中全部的注意力,與唐夢瀾相爭祁玖。
鐘晴對長平公主真是再了解不過了,于是也就篤定的讓梁媗放心,而梁媗听後知道鐘晴有自己的想法,那她自然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兩人安靜的從煙蕪院離開,在那一條條幽靜的小徑之中踱著步,一面欣賞那些藏在幽謐之中的美麗風景,一面談論起了最近在建安之中發生的事情。
「听說最近戶部又開始在征糧了,而且數目龐大,最近這段時間,建安之內的糧價也是一漲再漲,若這個趨勢再發展下去的話,我看與後蜀的大戰,應該是已迫在眉睫了。」
「戶部征糧,且數目龐大,那自然就只可能是為軍需物資準備的了,不過就算這戰當真打了起來,鐘姐姐你也不必太過擔心,祁殿下連弱冠都還未及,他的請戰書,太妃她老人家是不會準的。」
梁媗對鐘晴出言安慰道,而鐘晴之所以如此關注前方戰事的原因,也是由于就在不久前,她竟然得知,祁居然主動上書,想到前線去為國殺敵。
這個消息一傳到鐘晴的耳朵里時,還真無疑就像晴天霹靂一般,雖說鐘晴不過就是一般的貴族子女,根本就沒親眼見識過什麼才是真正的戰場,可「古來征戰幾人回」的詩句,她卻也沒還是沒少看的。
沙場之間瞬間就是陰陽兩隔的事情,鐘晴也還是能懂的,所以近來最令得鐘晴擔心的事情也就是這一件了,可偏偏鐘晴還不能開口對祁相勸什麼。
「為國殺敵,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對于西殷男兒是在所不辭之事,我無法對他的這個決定多說一句,而我也知道,作為西殷男兒,作為西殷皇族,他能有這種決心,我是該為之驕傲的,可我更多的,卻是擔心啊。」
鐘晴柳眉緊蹙,眼底流露出的就只有無盡的擔心,看得梁媗也只能嘆息一聲,「你擔心祁殿下不才是最正常的嗎?不過祁殿下想上戰場是不可能的事,最起碼在現在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鐘姐姐你也不必這樣擔心的。」
鐘晴轉頭看著梁媗苦笑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可只要一想到他有一天終歸是要去前線的時候,我就還是會止不住的一陣陣心驚肉跳。」
鐘晴在祁面前,雖然從來就沒有說過一句對于此事不贊成的話,可這也不代表他們之間是沒說起過此事的,而每當一提起,那鐘晴便就可以在這個看似極其安靜的少年臉上,見到那些勇氣和熱情。
那是什麼呢?那大概就是一種向往吧,祁向往在自己的帝國危難之際,他能夠為了保護它而悍不畏死的一種精神。
這樣勇敢的少年很是讓人喜歡,但作為他日後的妻子,鐘晴除了在心悅之外,更多的卻只剩下無邊無盡的擔憂了,她擔憂這個勇敢的少年,會一去不回。
可這些擔心,鐘晴甚至連能向祁表達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他們可是還未成親呢,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話,鐘晴覺得她是逾禮了的,所以在祁的面前,關于她的所有擔憂,她都只字未提。
而看著鐘晴那緊鎖的眉間,梁媗也在心底不由得連連嘆氣,祁有勇有謀,這是梁媗早就知道的事情了,因此她也早不會再被他那一副安然淡漠的外表所騙。
但鐘晴卻不知道啊,甚至于包括二皇子妃楊氏在內的所有人都還要等到好多年之後,才會在那場顛覆了整個西殷的奪嫡之爭中明白,祁到底是怎樣一個悍戰之輩吧。
等到了那時候,也許所有人才能明白,祁根本就不是一只柔弱無害的小白兔,而是一只徹頭徹尾的猛虎啊。
梁媗只要一想起當年被祁瑜逼得狼狽不堪地逃走的祁,最後卻摔著千軍萬馬將建安圍了個水泄不通的情景之時,她都還會忍不住的起一身得雞皮疙瘩。
這個男人太過堅韌了,而更難得的,就是他在危難之中也從未丟下過妻小,那鐘晴跟著他,恐怕這一生的安穩樂足就不用再愁了吧。
梁媗轉過了頭去,看著現在正獨自愁眉不展的鐘晴,嘴角微微彎了彎,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這樣也好,在這一世第一個向她坦承相交的好友完全無後顧之憂的時候,她也才更能無牽無掛的做一些事情呢。
「對了,還有一件事你知道了嗎?祁瑜殿下好像也上書自請去前線參戰。」不過就在梁媗才剛剛在心底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時,鐘晴的下一句話便把她又炸得差點跳起來。
「祁瑜殿下也上書自請去前線參戰?」梁媗不可置信的看著鐘晴,「這怎麼可能呢,二皇子妃不是已經把他軟………不,二皇子妃不是已經把他送到太學,讓他專心讀書去了嗎,他怎麼還能給太妃她老人家上書的?」
自祁懷被圈禁之後,祁成的太子之位幾乎就是大家公認的板上釘釘了,而二皇子妃楊氏更是一不做二不休的就趁著這個機會,把祁珩和祁瑜這幾個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全都給軟禁了起來。
只不過二皇子妃楊氏用的借口可是極其正大光明的,什麼送他們去太學用心求學、不被外物所擾之類的,反正在這個重新立儲的風口浪尖之上,蕙妃和二皇子祁成也不會去與二皇子妃楊氏有什麼摩擦的,因此也就都順了她的意,把祁珩和祁瑜幾人全給趕出了宮里去。
讓得他們在這個緊要的時刻,卻偏偏靠近不了核心地帶,連帶著在建安之中也漸漸的消失了身影,而梁媗卻早早的就知道,其實祁珩和祁瑜幾人是被二皇子妃楊氏給軟禁了起來。
但盡管如此,可祁瑜幾人卻還是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的,最起碼在現下這個時候是不會有的,不然祁珩和祁瑜被軟禁的地方也不會是在太學之內了。
要知道,那兒可是聖賢遍地的地方,二皇子妃楊氏就算再惡霸,可也不敢在太學之內對他們動什麼手腳的,頂多也不過就是在太學之內派人轄制住他們的自由罷了。
更別說曹掌櫃甚至于還在太學之內,也發現了另外一批人馬,後經查證,這些人正是蕙妃和二皇子祁成也派了進去監視祁珩和祁瑜他們狀況的人馬。
畢竟在這個時候,蕙妃和二皇子祁成會對二皇子妃楊氏退步,不過是因了時機敏感罷了,但若是她想加害祁成得血脈的話,那蕙妃第一個就不會答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