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九月叫做的齊胸襦裙,總算趕上十月最後的尾巴見著了。阿嬌做衣服,是不可能簡單就做一套的。不管是梯形片幅拼接的,打褶的,還是片幅加打褶的,海棠幾個都做了一套。
淡黃繡迎春花,大紅的繡桃花,白色的繡梅花的。觸手柔軟,繡工精致。阿嬌迎著海棠幾個期待的目光,站起來隨玉蘭去側殿試衣服。
她再出來時,白色長裙身姿曼妙,綽約豐姿、清新靈動,叫人眼前一亮。已然隆起的肚子隱在裙下,完全還是待字閨中的少女模樣。
上窄下寬,上衣短,下裙長,長褶裙下垂至腳面,不施邊緣。長裙、短襦、披帛相配一體,輕薄、柔美、飄逸、瀟灑。
不同于漢代一般的寬袖,做的是窄袖,裙擺擺度非常大,行動方便。行走間更是隱隱帶風,有些許垂感。阿嬌轉動了子,很是滿意。她在昏黃的銅鏡中照了好一會,才戀戀不舍地換下。
玉蘭勸她︰「娘娘本就是做的孕時穿的,就換上唄,是婢子們哪里做的不好嗎?」。
阿嬌一邊換一邊說︰「不是,做的比我想象的還要好。只是,想留著晚上等陛下回來給陛下看。」
劉徹最近想擴建上林苑,早出晚歸地和朝中大臣商議著。倒從以前的虛忙變成了實忙,阿嬌沒有問他擴建是為了什麼。但想來,不會只是為了給奢侈享受。
想到劉徹,她不免嘴邊又掛起了笑。玉蘭一邊服侍她換衣服一邊忍著笑︰娘娘如今是越來越在乎陛下了,遇著什麼都想著留給陛下一塊的。
被阿嬌惦記的劉徹用過晚膳後,就見到了阿嬌的新衣服。阿嬌推說去找東西,就去了側殿。他也不以為意,不一會阿嬌就進來了。他一邊抬頭一邊問她︰「找著了嗎?什麼東西啊?你如今也是說風就是雨了,現在想起找馬上……」
他的話沒有說完,咽回了喉嚨。阿嬌從來就在容貌上鶴立雞群,叫人驚艷。但一身白色長裙,裙身繡著幾朵梅花的她立在簾後,肌膚勝雪,恍如姑射仙子。
他時隔許久,再次被阿嬌所驚艷。
她撥開珠簾,裊裊婷婷、婀娜多姿地朝他走過來。行動間如弱風扶柳,螓首蛾眉、齒如瓠犀,仙姿佚貌、翩若驚鴻。桃花眼中眼眸靈活慧黠地轉動著,更為她添了幾分仙靈之氣。
她走到他身邊,望著他一雙眸子雙瞳剪水般地望著他帶笑說道︰「我叫她們做來給我孕期穿的,好看嗎?」。說話間,她轉動了子,裙擺飛旋間身輕如燕,幾乎叫劉徹看不出她已經懷孕五月了。
「好看,朕剛剛望著你出來,知道朕在想什麼嗎?」。
「什麼?」
「實在該叫嬌嬌再生個女兒。」他的溫柔神情叫劍眉星目上的凌厲也減了好幾分,他望著阿嬌一字一頓地說。
雖說本來就是希望劉徹夸她,但是略略夸夸她就害羞的不行。生怕他再說,上前撅著嘴說︰「徹兒,你現在越來越能哄我了。」
劉徹想要再說,阿嬌已經一把抱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說︰「不過,我很喜歡。」溫熱的氣息吹在他耳邊,叫他有些癢癢。
他顧忌著阿嬌的肚子,小心翼翼地抱過她放在腿上︰「朕用的著哄你嗎?」。
阿嬌歪頭想了一會,才睜著大眼看向劉徹︰「用不著。」
劉徹苦笑不得︰「嬌嬌啊,姑姑怎麼不給你起名叫慢慢。」
阿嬌不滿地嘟囔了聲︰「現在好像是反應慢了點,不過……」她話沒有說完,劉徹摟過她在額頭上印下一吻︰「怎麼樣都是我的寶貝是吧。」
寶貝?
阿嬌一下飛紅了臉,覺得殿內的氣氛變得旖旎曖昧起來。她推開劉徹,站起來說要洗漱慌亂走到殿外叫海棠去了。
留下劉徹對阿嬌落荒而逃的背影似笑非笑,嬌嬌啊,眼看馬上就會當娘了,還是跟從前一樣。不過,嘴上久掛不下的笑容到底透出了他的愉悅。嬌嬌,永遠像現在這樣就好了。
不過月余,果如阿嬌原來所yy的,齊胸襦裙被進宮來看望她的隆慮學了去。幾乎是一夜間就火遍了長安城,听館陶說如今的王侯貴女都叫家里模索著做呢。
紫荊私下還說︰「她們又沒有懷孕,學我們娘娘干嘛?」不過不管怎麼說,阿嬌確實在此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引領著長安城的風尚。
阿嬌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體重更是一天比一天增加的快。她幾乎覺得睡醒就長了兩斤了,好在現在到了懷孕中期,人還是比較有精神,胃口也很好。
椒房殿的產房是現成的,只是薄後二十多年未孕,王太後為後了也沒有再生育了。產房也就閑下來了,但是差不多阿嬌的喜訊一傳出去,宮中有經驗的女官就奉命收拾產房。
趁著夏季太陽正烈的時候,更是日日開了門窗透氣。需要用到的床帳滾水煮過再爆曬,等進了秋更是天天用火盆燒艾草除寒氣。阿嬌的產期得在三月,初春還微寒的時候,不能存了潮意。
又因為許久沒有用過,用那時的話叫沒有人氣。怕再招惹了什麼不干淨的,從九月起宮中就選了四個八字大利阿嬌的住了進去。听海棠說,這個差事還搶手地很呢。
叫一向覺得古人認為產房是污穢之地的阿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知道宮中都說元後懷孕,喜氣大著呢。
乳醫來了兩三個,如今就叫晝夜待在後閣。天天都得過來請脈,宮中的桌椅更是叫海棠幾個趁著夜包上了厚厚的棉布。滿宮上下如臨大敵的樣子,一下子弄得阿嬌草木皆兵起來。
有幾次都錯覺肚子疼,叫了乳醫來。人家笑著說是阿嬌太緊張了,她放松心情,果然當下就不疼了。
但是夜里就做起了噩夢,夢見孩子生下來先天不全,一會是少胳膊,一會又是少腿。在夢里面嚇得阿嬌是滿頭大汗,還是劉徹昏昏沉沉中感覺出不對,又是心疼又是後怕地喚醒她。
劉徹比她更期待這個孩子健康,更何況古人總是信夢的預兆。阿嬌心知自己只是緊張過度,只推說做了噩夢。
但是隨著肚子一天一天大到無法忽視,她又開始為生憂心起來。古代死在生孩子的實在太多了,輸血根本就不知道,也沒有心電監護。要是踫到胎位不正,實在生不下來,他們听都沒有听說過剖月復產。再說了,只是經過簡單消毒的產房叫她怎麼放心?
這個時候,外祖母和母親就給了阿嬌許多慰籍。她們兩個用自身的經驗告訴阿嬌,生一個活一個,很容易地。更何況,宮中安排的都是經驗老道的產婆和乳醫。
自己給自己打著氣,想到阿嬌現在也有十九歲了。古代死在生產上的許多產婦都是因為年齡太小,發育不全。而她自懷孕後,哪怕是入冬了都堅持天天走上好一會。應該是屬于好生的,做好了心理建設的阿嬌當起了鴕鳥,只能樂觀了。
到了正月的時候,肚子已經大到坐臥都需要攙扶了。還老是覺得胃不舒服,特別容易腰酸背痛。略坐會,背就疼地跟以前從電腦跟前一整天一樣。
還老是想上廁所,腳也水腫起來。她想自己穿襪子穿鞋已經做不到了,到了二月,她天天躺在床上的時候居多。偏偏就是躺著,還覺得好像有一群小孩踩過她的那樣酸痛。
平躺時忽然會感到心悸、頭暈,說給乳醫,叫她左躺,馬上就好多了。她躺在床上,感受著如今隨著孩子越來越大已經越來越少的胎動,在心里面嘀咕為什麼听外祖母她們說起來雖然或多或少會有些不適,但也不會像她這樣吧。
她腳水腫的厲害,乳醫看過後叫煮紅豆湯,喝了段日子有些效果。懷孕晚期的頻尿老是折騰地她一夜起來好幾次,肚子大了坐起來躺下去都困難。起來再躺下又不時會失眠多夢,孕中難受的她,也顧不上劉徹了。
有時候,她還在睡著,他起身了。但是有時候,她睡著了,他才回來。更多的是她在夢中感覺到他在力道輕柔地給她捏肩捏腳,和落在額頭上如蜻蜓點水的一吻。
二月末的時候,胎動越來越少,到最後更是沒有了。乳醫輪番來看過說沒事,這天阿嬌由海棠扶上榻慢慢坐下,這個時候的她因為肚子負重過大,雙手老是酸麻無力。
阿嬌忽然感覺到一陣熱流席卷著疼痛,她皺著眉有心想要掀開裙子看看。海棠見她面露痛色,掀開裙子,血已經染紅了裙子。
海棠煞白了臉,當下不敢抬頭嚇著娘娘,鎮定地叫玉蘭紫荊和木筆進來。一邊勸慰阿嬌︰「娘娘,沒事,別怕。」
到了一月就開始日夜待命在側殿的乳醫听到召喚,馬上就進來了。上前查看了一下阿嬌的情況,語氣沉穩地說︰「娘娘,別怕,是要生了。」
要生了嗎?這麼快,阿嬌還以為要到三月,離產期越近她每晚睡下前總是在想,很好,又過去一天。
阿嬌還沒有意識到見紅而不是羊水破的區別,如果見紅只是輕微些許問題不多,但是她的血已經染紅了里裙一大片。月復痛難忍她也只是以為這是生的前兆,被乳醫三言兩語穩定了下來。
她不知道,不管是羊水破還是見紅都不會當下就陣痛。她更不知道,幾個乳醫看過她的情況後心下都是墜的往下發慌。娘娘這胎,提前了日子,還是這麼個情形,只怕會不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