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嬌 第七十五章 芥末的幸福感

作者 ︰ 斑之

這天清晨阿嬌還是賴著不肯起來,她到了上林苑總有一種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感覺。明明在宮中時天天閑的五脊六獸一樣,她在被中打了個滾,想大概是綿延不絕的宮殿總叫她有種被圈養的感覺吧,又或者是在離宮規矩少一點。

總結起來,大概就是我最大的自由味道。

就算她有不符合禮制的地方,連劉徹都沒有說,其他人還敢說嘛?

太皇太後和王太後就好像兩尊大佛,既鎮著魑魅魍魎,還隱隱約約壓著阿嬌活潑的天性。對的,她覺得自己還是挺活潑陽光的,前世文靜那不是身體限制嗎?到了這輩子,她漸漸有了解放天性的感覺。

但是太皇太後還好,王太後最欣賞的就是阿嬌身上沉穩恬靜的氣質,總對身邊女官和幾個女兒說這才真的天家風範。王太後是舅母更是婆母,劉徹又是孝子,自己同王太後沒什麼話說&amp}.{},見婆媳相得就格外高興。

總對阿嬌夸了又夸,說阿嬌替他盡孝了辛苦了。

你說,話都說到這了,阿嬌忍心露出本來面目叫王太後失望嗎?所以一到了上林苑,她就好似松了一口氣,不用擔心做錯事說錯話。

她自己不想起來,也拉著劉徹不讓他起來。還振振有詞地說又不用去宣室殿期門軍也去看過了,起那麼早干嘛?

也是,劉徹很快就被說服了。

帶嬌嬌來上林苑本來就是叫她散散心,當然是她覺得高興就行了。他一向是個自制力和原則都很強的人,從三歲念書開始,到成婚即位,一直都是五點起床,風雨無阻。

只要不是起不來床他都會起來讀書寫字,父皇在時就欣慰地夸他天資聰穎,更難得是還這麼勤奮。位皇帝後壓在身上的擔子更重了,他更不敢有絲毫松懈。

而嬌嬌只用了半炷香都不到的時間就叫他破功,他的原則到了她這里總是一讓再讓。他抱住她,手在她綢緞般絲滑的手上模來模去,終于細細密密地吻了下去。

伺候的人听到帝後說話聲,已把洗漱用的熱水都提進來了。等听到內殿里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音,幾個還未經人事的宮女羞紅了臉不知該怎麼辦好。

玉蘭瞪了她們一眼,她們才大夢初醒般同玉蘭帶上門出去。到了偏殿見著去吩咐早膳回來的紫荊,玉蘭就抱怨說︰「這離宮里的奴婢怎麼都好像有點沒規矩?這樣的人也來伺候娘娘。」

紫荊就勸她說︰「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承光宮是新建好的宮殿,主事還沒有來得及教,陛下同娘娘就來了。」

兩個人又坐了三刻,估模著差不多了才進去。等陛下叫人侍候了,她們兩個各帶了一班宮女服侍帝後起床。

劉徹穿著一身中衣去偏殿更衣洗漱了,阿嬌還坐在榻上,她剛被劉徹抱到後面的浴池洗過,胡亂穿了條長裙裹著被子坐著。

等到玉蘭進來給她找好里衣,又拿來大概是劉徹抱她下榻給踢飛的絲履,她才下榻。

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問︰「玉蘭,早膳叫了什麼?」

好吧,她的日常也月兌離不了問吃什麼吃什麼還是吃什麼的怪圈。

玉蘭一邊給她系好裙帶,一邊說︰「紫荊看有新鮮的刺 ,要了點。再要了羊肉湯和胡餅,其余的叫他們看著有什麼就上什麼。」

阿嬌點點頭,她不愛宮中定制,每次用膳都要去點點別的。也不要求山珍海味,只吃個鮮香,反而叫王太後夸她簡樸。

生魚片她還是在來了漢朝才吃的,前世听說是生肉她就始終拒絕。等一嘗之下,馬上就叫活魚的鮮甜給征服了。

可惜的是,蘸料就只有醬油和一些亂七八糟的醬料。

要是有芥末就好了,生魚片配芥末這是經典搭配啊。

日本才有芥末吧,大概也得像辣椒一樣明末或者更晚才能傳入中國。

還得到唐朝那個彈丸小國才同中國建交,在此之前如果非要說有點什麼聯系,那就是傳言說秦始皇派徐福去尋長生不老藥,徐福知道找不到就遠渡去了日本。

自己要是為了這點口月復之欲,攛掇劉徹大張旗鼓地去尋那個自己也不知道有沒有吃上芥末的島國。亂用民力不說,還說不定一下又得改變世界歷史。

現在的窟窿都補不完,還是好好蘸醬油得了。

後來她無意間從涼菜中吃出了芥末味,驚喜不已。少府的人說是芥菜,她想大概芥末就是從中提取出來的吧。

阿嬌不知道,她吃到的是黃芥末,微苦,自周時就作為宮廷的一種辛辣調料而存在了。而日本的是綠芥末,是有山葵或辣根研磨而成的。

這些不知道的事,並不妨礙阿嬌就著醬油和研磨出來的黃芥末吃著生魚片。劉徹同她一起用,總是難免用多了。沒辦法,阿嬌吃什麼都有一種滿足感。

如果,人人都像阿嬌這麼輕易地滿足目前所得到的。

天下大同,指日可待。

然而,最不饜足的就是人心。

這樣的嬌嬌,就更叫他覺得寶貴了。

用過膳,劉徹再次充滿誘惑力地向她提出騎馬出去轉轉。阿嬌就是再記吃不記打,騎在馬上凍的跟狗一樣的事情還是昨天。她堅決地拒絕了劉徹,再三表示不要跟他去打獵。

她理直氣壯地表示,她就等在宮中吃陛下打來的獵物就行了。劉徹又蠱惑她說自己打的,更有成就感。

阿嬌斜了他一眼,說吃陛下的更自豪更滿足。

劉徹沒法子了,去側殿換了騎裝帶上春陀就走了。

沒想到沒過一刻鐘,劉徹就叫人傳話來叫她去,說是有驚喜。

她狐疑地看著小黃門︰「你確定陛下叫你傳得話是驚喜?」

小黃門重重地點了點頭,加倍肯定地說是。

阿嬌問他是什麼,他又不知道,就說陛下只這麼說。劉徹的帝王信譽度良好是良好,但就怕他突然生了玩心騙她。

想了再想,好奇心最終還是戰勝了寒冷。

她換上騎裝,又叫玉蘭留守,紫荊抱著大氅跟她一塊去。今天天氣好的很,晴朗極了,湛藍的天空上一絲雲彩都沒有。

她眯起眼楮登上輦,一路上想著的都是會是什麼驚喜。

一匹上好的戰馬?

可是她這樣一般般的騎術也就黑美人不嫌棄她,像烈焰那樣高傲的馬現在都還是瞧不上她。

她就是再喜歡,給她也是浪費啊。

而等劉徹叫人把一匹毛茸茸純白的比狗大不了多少,只到到她膝蓋的矮馬牽過來時,她看了半天才相信這是馬,然後幾乎驚喜的叫出聲來。

她以前刷微博看到過袖珍的歐洲矮馬,可愛極了。她還手賤去查了一下價格,也不貴,幾十萬。但是,是大概把她賣了也買不起的吧。

啊啊啊啊啊啊!

她頭次為封建階級貴族而感到由衷的自豪啊,頭次覺得穿到沒有電沒有網沒有現代化的漢代太值了。

劉徹看她驚喜的說不出話來,圍著馬前後打量就知道這個禮物絕對是送對了。

它太小了,阿嬌小心翼翼地模了它一下。它就歪著頭用一雙大眼楮楚楚動人地看著頭,好像在問你喜歡我嗎?

太喜歡了,她半蹲著抱著它。它的脖頸就微微顫動著也蹭蹭她,好像很滿意新主人同她的接觸。

好溫柔啊,它簡直可愛極了。

阿嬌找馬奴要來吃的放在手上喂它,它吃的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又優雅又秀氣,阿嬌一邊模著它柔順的毛一邊問︰「這是哪進貢山來的嗎?」。

「哪也不是,這是嶺南果下馬。想著你喜歡,特意叫他們選了一批送到長安來,多是雜色。養了幾年才生了這麼一匹純白雪白的馬,它就是長大了也最多到你腰間。」他送禮得到高度認可,心情也好極了。

啊?原來咱們自己就有矮馬啊。

劉徹看她又被刷了一臉震驚,就蹲下來模著馬耐心地給她說說漢代各處的矮馬。總結起來,就是數量稀少,繁衍不易,養倒是好養。

幾年才得這麼一匹純色的馬,那就更難得了。

理理時間線,應該差不多是她為太子妃或者剛當皇後的時候吧。

她的眼楮一下就濕潤了,她是大長公主的獨女,是太皇太後最疼愛的外孫女。什麼最難得,什麼最珍貴,就是她不說要,都會有人捧給她。

但是這麼用心,還是叫她感動。

劉徹說它已經有半歲多了,好養了。就是帶回宮中,離開父母,也能活了。

她喜歡的不得了,說︰「那當然了,不止要帶回宮中,還要養在椒房殿。」

春陀目瞪口呆,宮中娘娘養貓狗的他見多了,養馬好像還是頭回吧。

劉徹就顯得接受能力強多了,他笑吟吟地允了,說︰「也好,就是送給你的,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回離宮的時候這匹溫順可愛的矮馬阿嬌特意找了輛車來載它,劉徹勸她說果下馬別看小但是耐力驚人,馱人尚且是小菜一碟,就不要說跑跑路了。

阿嬌堅持不肯,誰說也沒用。它是在是太小了,總叫阿嬌覺得只有疼惜它的份。

于是,在兩匹高頭大馬的疑惑中,它們駕著一輛馬車出發了。這也簡直太輕了,兩匹馬甚至覺得自己只是出去跑了個爽快。

劉徹這夜躺在榻上問阿嬌,不會明天回宮也要叫它坐在馬車里回去?

她肯定地告訴他是,而且為他這種企圖虐待小馬的行為而強烈地譴責了他。

嬌嬌啊,如果是母親,一定是個溺愛孩子的母親。

那麼,就讓自己做嚴父好了。

他忽然想到昱兒,如果還在,現在應該快滿一歲了。

應該已經在牙牙學語了,應該能叫他一聲父皇了。

他對他和阿嬌的第一個孩子寄予了厚望,他原來預備是公主就加封,是皇子就封太子。

結果,小小的孩子生下來就夭折了。

他心中大痛,幾乎說不出話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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