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阿嬌要出陣去的日子,雖說手里有了地圖。但走這以山脈為基的大陣,還是頭次。
昨晚難免有些忐忑,只是其余人就連張博達也渾沒有當回事。阿嬌自然也不說去說,只得把心按在肚子里。
夜里睡下的遲了,第二天就很有些起不來。
阿嬌直睡到白晃晃的陽光打在屋內,窗外那株參天柏樹,枝葉繁茂,星星落落地投影在屋內。
四下里只听刻漏滴答滴答走著,她坐起身來,撩起帳幔掛在床鉤上。喚道︰「雪舞?」
沒有人應,這一向都是雪舞伺候她起身。
她在凳子上坐下,倒了杯溫水。看向刻漏,原來已經到了辰時。只怕雪舞久等之下,去了廚下幫忙了。
阿嬌便自己換過一身簡便的衣裳,漱口後又挽發梳妝。往主院去,正下樓間踫著要去喚她的雪舞。
「呀,正要去喚您呢!」
雪舞杏仁眼笑起來,波光盈盈。
「怎麼也不叫我啊?」阿嬌道。
「竹歌姊姊說左右也沒事,叫您干嘛?」
說話間,到了樓下。卻見食案都已經擺好了,正趕上用飯。
這天就如從前的每一天一模一樣,老太公用飯的時候還是不喜說話。而張博達總時不時偷偷看向竹歌,自以為沒有人發覺,卻不知道老太公眉頭總是要皺上幾下。
雪舞這個鬼機靈也早發現了,見老太公皺眉總也要促狹沖阿嬌一皺眉。
沒有一點不一樣,大家還是一如往常。
好像,緊張的只有她。
也是,不過就是出陣去取東西而已?又不是九死一生,有什麼好緊張的?
如此這般,再三安慰過自己後。倒也慢慢放寬心了,等用過早飯後,老太公一如往常踱步到書房中去。
張博達也往後院去灑掃,說來他從最開始手忙腳亂趕不上用晚飯。到現在還能留出點空余,到廚下來打探晚飯吃什麼,還能幫上點忙。
廚下鍋中燒的有熱水,油污用滾水一燙,再一洗就干淨了。雪舞同竹歌很快就洗涮完了,同阿嬌上樓往紅樓而去略做準備就要出門。
說是準備,不過是把帛書拿上。換上厚實毛衣裳,再穿上靴子。
不過一刻,三人便從紅樓出來。穿過游廊往山下而去。
老太公今日卻沒有讀書,只是站在窗前。迎著清風,望著三日漸漸遠去直至隱沒。
才關上窗,坐回書案前。
陽光像飛絮一樣透過雕花的木窗,撒在地上。窗外一院竹子,正稀稀疏疏地把雪抖落。
屋里靜極了,書案,竹林,冬日清閑。
這原也應該是她最愛的樣子,只是慢慢地她已經不習慣這樣的靜了。轉而,愛上了鬧。
只是,每去見她。
她眸子里還是那樣地落寞,重重侍女間她也還是覺得孤獨。
她快樂嗎?
他不敢問,他怕自己後悔,更怕她覺得不值。這些從前本是她向往極了的,只是她那樣一片明媚嬌憨笑著的時候到底是一去不復返了。
她那雙烏黑明亮,在暗夜里尚且熠熠生輝的眸子。漸漸地,卻只有了威嚴,越來越重的攝人心魄的威嚴。
老太公坐在書案前,手中竹簡動也未動。只是一遍遍回想起她的雙眸流轉,月牙般的眼楮笑起來又純又媚,勾人心魄。
他握緊手中竹簡,暗暗想道︰想必你見了她也會喜歡的。輕輕把眸光掃向遠處,心中百感交集,難以描述。
天朗氣清,也沒有下雪的樣子。走出松石齋,往林中走去灰白枯黃的樹葉飄飄灑灑落了一雪地。
山林中安寧的很,幾人在雪地上吱吱踩過雪地。到底驚起陣陣飛鳥,藍天在這密集的樹林間只留下一條剪影。
陽光層層落下來,到雪地里只剩下斑點般的光影。一晃一晃,好似星星眨眼。在這樹林雪地上,美極了。
蓋在樹梢、樹杈上的冰雪,時不時會因為她們穿行而過的帶動掉落一身。
她們邊走便看著地圖,一路倒也有說有笑。
只是,慢慢地,阿嬌漸漸笑不出來了。
地圖不對了!
這里明明是十字路口,再往前走應該有三條路可以選。
她停下腳步來,細細端詳起地圖。這上面畫的清清楚楚,到了這處小溪旁就會有十字路口。
小溪雖被冰雪封住,但下面潺潺之身可聞。
竹歌同雪舞也覺出了不對,側目看向阿嬌。
「鑿開!看看下面是不是溪!」她沒有心思解釋,說完就蹲去撿石頭往冰面上砸。
這是圖不對?
竹歌同雪舞也來不及多問,忙也砸起來。
不一會,本就凍得不深的冰面上被砸開。
清水歡快流淌而過,這里果然是溪流。
但卻沒有了分岔!
阿嬌起身問向竹歌︰「你沿途有沒有作記號?」
她們這一路走來到這里為止,按照地圖走的是一絲不錯。不應該迷路!
竹歌點頭,幾個人便回身往身後走去。
但見棉花一樣的雪面上,哪有人走過的痕跡?
她們幾個竟好像飛過來似地!
青天白日之下,幾個人對望之中只覺得渾身冷汗都出來了。
這怎麼解釋?沒得解釋!
阿嬌咬咬牙,率先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尋這一道上竹歌用短刀刻的記號,走不多時,便蹙眉起來。
沒有一個記號!
但是她們明明是照這地圖來的啊!
怎麼會?
又往前走了會,還是沒能見到竹歌做的記號。
這比她們上山之時還詭異,那個時候不過是原地打轉。現在卻好像這一上午她們走到了另外一個時空去,竟是憑空出現在這里的。
不能再往回走了!
阿嬌心里明白,陡然轉身,還預備同剛才一樣往前走去。
雪地上又是一片空白,全無腳印。
好在比起第一次驚嚇來,這次幾個人已然能稍微淡定點了。
「怎麼辦?」竹歌問道。
「往前走,現在我們只能往前走,踫運氣了。」阿嬌倒也沒有猶豫多久,就斷然說道。
幾個人都沒了說話的心思,只是往前而去。
大約又走了三刻,到了那處溪流處。
小溪卻又不翼而飛,幾個人心間不免亂跳。竹歌便說是不是還差一點,幾個人便又往前走。
這次直走了半個時辰左右,還是沒有見到溪流。
阿嬌站住身形,靠著一株松樹。把帛書展開,細細看去。帛書沒有變化,根本沒有像她從前想的那樣會到了這陣法之中改頭換面。
陣法?
她忽然醒悟了,卻又不確定。叫竹歌同雪舞左右拉著帛書,仔仔細細在上面看。
終于,阿嬌卷起帛書。
「我們入陣了。」
她很平靜地說到,然後往前繼續走去。
「這幅圖可能確實畫了出陣之路,但是我們疏忽了。這上面沒有畫進陣之處,所以我們連何時從哪進陣的都不知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