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解的一雙兒女是在幾天後的午後來的。
阿嬌住的離許老夫人很近,嘈雜聲自然把她從午後情夢中吵醒了。
雪舞出去看了看,很快就進來告訴她是郭解的一雙兒女來了。帶了許多侍女僕人同箱籠,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搬家呢。
阿嬌已經從竹歌嘴里知道了大的是女兒,今年十一歲,單名一個玨字。小的是兒子,才六歲,單名炎。
許老夫人盼望著這對重外孫來,府里的侍女們也說起來。阿嬌便從這些只言片語中知道了郭玨是個極聰明伶俐的,郭解疼的不行。
還知道了這小姑女乃女乃是個不好相處的,她外家想把她小姨說給她爹為續弦,她硬是求了老夫人婉拒。
這樣一個小姑娘,心性敏感。竹歌即便進了門,也是難做。
阿嬌嘆了口氣。
晚上去老夫人屋里用晚飯時,便見到了郭解的這雙兒女。
郭玨穿一身藕粉色衣裙,烏黑油亮的長發披在肩頭,頭上發髻上只用一只碧玉簪挽住,簡單大方。眉目清秀皮膚雪白,笑起來時一對小酒窩甜的叫人生出無限憐愛。
郭炎不如他姐姐清瘦,壯實許多。小臉滾圓,一團稚氣。
許老夫人帶著笑鄭重引見了阿嬌給他們,只是說到稱呼時老人家有些遲疑拿不定主意。
阿嬌明白為什麼。
許老夫人是文帝義母,阿嬌同郭解兒女是同樣的輩分。
但竹歌如果嫁給郭解了,主人同繼子女們一輩,這輩分就別扭了。
她便道︰「叫什麼都成,是姨母啊還是姐姐啊,都隨孩子們。」
看來許老夫人也還是不反對郭解同竹歌,這叫她也微微松了口氣。
阿嬌話音剛落,就听見郭炎甜甜地女乃聲女乃氣笑道︰「太女乃女乃,是姐姐,姐姐。」
郭玨的酒窩更深了,跟著行禮道︰「姐姐好。」
許老夫人一愣,還想說什麼。就听阿嬌已經笑著應下了,又問他們幾歲了讀什麼書喜歡玩什麼。
又過了片刻,侍女出來說已經擺好了食案。
于是,轉進去用膳。
郭玨很安靜,用飯時一舉一動幾乎像是表演。
而郭炎就鬧騰的多,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老夫人一點不煩,笑始終掛在臉上。一用完飯親自絞了帕子給姐弟倆洗手淨面,心肝肉的叫個不停。
兩姐弟午後剛來時已經見過了郭解,路上舟車勞頓累的眼皮直打架。晚間就沒有過去了,老夫人親自把他們哄睡了才出來去郭解房里。
阿嬌正在廊下同竹歌說話,「郭炎還小,天真無邪,可愛極了。你只要真心待他,不是問題。」
郭炎的眼神清澈極了,好似最燦爛的寶石一塵無染。
阿嬌忍不住想,昱兒如果在是不是也會這麼可愛。
用能把人心看化的眼神看著她,甜甜地叫她一聲母後。
她心中一澀,轉頭說起了郭玨。把郭玨稱呼她姐姐而不是照常識稱呼姨母的事告訴了竹歌,而後說道︰「郭玨很早熟,心性又聰慧。她不會傻的為了不讓你進門而無理取鬧,但是必然也不會輕易接受你。」
竹歌正要說話,忽听得紛至沓來的腳步聲。
是老夫人同侍女們來了。
兩個人的話題便戛然而止,上前同老夫人見禮。
其後幾天,竹歌果然見識到了郭玨的厲害。
她甜甜地叫著竹歌姐姐,逢著郭解要她改叫姨母時便?*??蛔韃歡?廝鄧?步邪 拷憬悖?荒藶伊恕 br />
其後,又事必躬親地侍奉在郭解榻邊。喂藥擦臉這樣的事都親自來做,她做得很仔細周到。又是一片兒女的孝心,郭解高興的不行。看著女兒無比後怕又擔憂的臉,心中涌起無限疼愛,即便覺得冷落了竹歌也不好意思說。
到後來,郭玨更是把竹歌趕了出來。她說她阿爹大義,這輩子不知道不求回報地救過多少人,她和弟弟一向為她阿爹驕傲。這傷雖然是為竹姐姐受的,但現在也好起來了。姐姐不用擔憂自責,所以姐姐不用日夜在此操心。
這話說的多漂亮,叫人挑不出半分錯來,反而還要說句郭玨小小年紀就又孝順又明事理。
就是郭解也自覺虧欠發妻甚多,不好在女兒面前把話說明白。只得私下勸慰竹歌說別在意,玨兒是一片好心。
竹歌只能笑著點頭。
她不生氣,反倒很心疼。
郭玨還不到金釵之年,她本應該無憂無慮,一團稚氣。每天要計較的不過是吃喝和首飾,而不是心思玲瓏地防備著父親續弦了苛責她們姐弟。
懂事周全的背後,到底經歷了什麼呢?
竹歌覺得心酸,她也是少年老成。爹娘死後一夜長大,她明白以後只能靠自己,不然就是死。她不甘心死,所以她含辛茹苦地學武,她活下來了。
她只作看不出郭玨的冷臉和防備,含著笑關切著她們姐弟。
郭炎單純不解世事,很喜歡這個教他學劍的姐姐。
就是郭玨也慢慢對她有了笑臉,也願意同她說話了。
竹歌很高興,成天都陪著他們姐弟。
阿嬌卻覺得她高興的太早,只是不忍心潑她冷水。
她不忍心,郭玨卻一點不客氣。
這夜雪舞正在屋里同阿嬌圍爐夜話,忽听腳步聲錯亂而來。
是竹歌。
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雪舞出去看了看不一會就折返了,進來低聲道︰「她哭過了,我問她什麼事也不肯說。」
阿嬌聞言便去了隔壁,竹歌果然眼眶泛紅,見阿嬌進來勉強笑道︰「雪舞又瞎說什麼了?我沒事。」
阿嬌合上門道︰「好了,我又不是來勸你打退堂鼓的。」她上前跪坐下撥弄爐火添了些炭,「說說吧,一定是郭玨怎麼樣你了。」
竹歌心思最是堅韌,等閑事是不會叫她難受的。也就是愛情又重新叫她心底柔軟的不像話,這才會被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說難受。
她自己也明白,所以很不好意思。
「玨兒不知道哪里听說了張博達對我有意,直白地問我會不會嫁給他。又說起她爹娘的恩愛來,說他娘生育艱難開始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她爹也沒有想過納妾……還跟我說她娘的庶妹早就心儀她爹……上趕著想給她們當繼母……」
竹歌的話斷斷續續的,其中借著童言無忌而直白說出來的話她甚至不好意思告訴阿嬌。
她說好人家的女兒為什麼想著當繼室?還得一進門就當娘?不是看中她爹的權勢是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