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崔小侯爺帶著沉重的心情先去找了誠王,誠王殿下告訴他,宮里確實有天山雪蓮,可惜只有三朵,乃五年前由南越國千里迢迢進貢而來,據說此花開在天山最高峰玉龍雪山之巔,吸取天地之精華,一百年發芽,一百年開花,極為珍貴,南越國一共得了三朵,全部進貢到了大周國。皇帝把這三朵花放在內庫房,視如珍寶。
崔書言見誠王這樣說,心中苦澀,皇宮大內,皇上珍視的東西,自己怎可輕易得到呢?他心灰如寂,只覺得雙腿無力,跪倒下去,誠王眼疾手快,將他扶了起來︰「書言,那女子對你真的如此重要?」
崔書言道︰「是。」
誠王嘆道︰「一個女子,何必在意,男子漢大丈夫,當以建功立業,開疆拓土為己任,莫讓兒女私情迷了心智,毀了前程。」
崔書言猛的抬頭道︰「不,殿下,如果一個~男人連他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有何顏面空談報國。況且,玉寧,她救過我的性命,又為我生下了孩子,只要有一線生機,我都要去試試。」崔書言爬起來就往外走去,二誠王將他攔住,問道︰「你可想好了?你此時去驚動皇上,實為不智,況且,你一個小小的侯爺之子,父皇他是不會把雪蓮賜給你的。」
崔書言沉默不語,半響說道︰「我去試試。」還是固執的走出了誠王的府邸。
誠王慕容安站在原處沒有動,一直凝視著崔書言出了府,他實在是想不通,只是為了一個女子,堂堂安信侯府小侯爺竟如此不智。不要說是一個小小侍妾了,就算是正妻,為了所圖之大業,在有必要的時候,也是可以舍棄的。
站在權利中心的誠王殿下當然不會明白,何為人間真情,在他看來,男子就是女人的天,娶王妃納側妃都是為了與朝中重臣權勢世家聯姻而用的手段。他的王妃娶的就是徐國公的嫡女,徐氏知書達理,溫柔賢淑,進府之後又主動為他求取了上陽林氏女,麗洲楊氏女兩位,聘為側妃。如此一來,自己這個誠王殿下馬上就增強了許多能夠支持他的實力。
當然,不管誠王殿下想的明白想不明白,但他現在腦子里面很清楚,安信侯府這一支無論如何是自己不能舍棄的。且不說自己花了十多年心血栽培拉攏了崔書言這個安信侯府小侯爺所花的力氣和心血,兩人多年相處也有一些感情,崔書言對自己可謂是忠心耿耿,辦事能力極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安信侯府世代武將,在軍中頗有威信,安信侯雖說已久不上戰場,不過在各軍營中都有許多當年的老部下和帶過的親兵,在大周國的軍隊中可以說有一定的影響力。這麼一股中堅力量,各方勢力都在示好拉攏,他現在執意要救自己的妾室,自己這個誠王殿下如果不乘機幫他一把,以示恩義,恐怕到時候泰王和信王不會坐視不理。
當晚,皇宮外面來了一個人,要求見皇帝,守宮門的太監和守軍們當然認識這位安信侯府的崔小侯爺,馬上就去向皇帝稟報,皇帝打發貼身大太監王玉前去詢問,王玉回來稟報說︰「回稟皇上,安信侯府崔小侯爺求皇上賜藥。」
皇帝說道︰「他要什麼藥?給什麼人用?說吧!」
大太監王玉說道︰「回皇上,小侯爺說求皇上賜予一朵天山雪蓮,好拿去救一個人。」
皇帝奇道︰「什麼人?竟要用到天山雪蓮!」
王玉捂嘴咯咯笑道︰「皇上,奴才听說是一個女人,好像是崔小侯爺剛納進府的姨娘,听說,很得小侯爺寵愛呢!」
皇帝听了有些不悅起來︰「怎麼一個妾室也配用天山雪蓮這種聖藥?莫非崔書言瘋魔了不成!哼,讓他回去,黃口小兒,簡直荒唐。」
王玉見皇帝面色薄怒,也不敢為崔書言說好話,趕緊退了下去。
來到宮門口,崔書言老遠就看見大太監王玉走了過來,趕緊迎上前去,問道︰「公公,皇上可允了?」
王玉把崔書言拉到一旁牆角下去,避開宮門口侍衛們的眼楮,從懷中模出一疊銀票來塞到崔書言手里,道︰「小侯爺,不是雜家不幫你,確實是皇上他有些不悅,奴才這脖子上的腦袋還要留著吃飯用,可不敢再多說什麼了!」王公公依依不舍的看了銀票一眼,道︰「你還是快回去吧,皇上說了,讓你回去。這事兒就不追究了。」
崔書言哪舍得走,硬拉過王公公的手來,又把銀票還給了他,嘴上說道︰「王公公是皇上跟前第一得意人兒,皇上對您最是信任不過了,就幫幫書言吧,書言往後必當重謝。」
王公公急了︰「嗨!小侯爺,你這不是難為老奴嗎?皇上已經生氣了,老奴可不敢再為你通報。小侯爺您請回吧!老奴也要回去復命了。」王玉是只老狐狸,精滑精滑的,三兩句推月兌了崔書言就急匆匆的往內宮中去了,崔書言還不死心,要上去攔下來,可哪里攔得住,反倒是守宮門的守衛們早在王公公的示意下把他攔在了宮門外。
無法,崔書言在宮門口急的團團轉,抓耳撓腮的想不出辦法來,一會兒,來了一個府里的侍衛,說是天快黑了,老侯爺叫小侯爺回去用飯。崔書言不理,把那人打發了回去,自己還是留在皇宮的紅牆宮門外。
眼看天色漸漸晚了,天山雪蓮還沒有著落,崔書言心情無比的失落,可是又沒辦法,只好一咬牙,撩起衣袍直挺挺的跪在宮門外,提起丹田真氣大聲道︰「微臣崔書言求見吾皇萬歲,吾皇萬萬歲!」一直喊一直喊。
不一會兒,大概是驚動了皇上,大太監王玉又出來了,這次他臉上沒有半絲笑意,上來就叫身後的宮中侍衛拿下崔書言,手上拂塵一掃,兩眼一翻,用他那尖細的嗓子道︰「聖上口諭,安信侯府世子崔書言不听聖教,喧鬧宮廷,著其回府面壁思過一個月,不得出府,欽此!」念完聖諭,王公公又一掃拂塵,對被侍衛們擒拿按跪在地的崔書言道︰「小侯爺,接旨吧,小侯爺!」
崔書言跪在地上,听了皇上口諭,無可奈何,只得接旨︰「罪臣崔書言接旨,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他那幅失魂落魄的樣子,王公公嘆氣道︰「小侯爺,你這又是何必呢,為了個女人,實在不值。今兒個你最好是乖乖回去,德妃娘娘方才突然惡疾發作,皇上正心煩呢!可不要再觸怒龍顏了,到時候龍顏大怒,可不是你我能承受得起的。」
隨後,崔書言被幾個大內侍衛搶行送回了安信侯府。
安信侯崔鐘義誠惶誠恐的接待了宮中侍衛,說要留人家喝茶,可人家搖搖頭就走了。
把宮中侍衛送走後,回頭來看見自己兒子那幅不爭氣的樣子,老侯爺怒不可抑的質問崔書言道︰「言兒,你做的好事,為了個女人,是不是要捅破天?」
崔書言不言語。老侯爺氣急敗壞,請出了家法,也就是一根帶刺的手臂般粗壯的一根藤條,狠狠抽了他一百來下。可崔書言就在哪兒直挺挺的跪著,被打得遍體鱗傷即不向父親求饒認錯也不啃一聲痛。這下可把老侯爺徹底激怒了,還要再打,幸虧侯爺夫人聞訊趕來,拼死攔下,見到兒子身上到處都是一條一條血淋淋的傷痕,當場流著眼淚對著老侯爺哭嚎起來︰「侯爺,你怎可把言兒打成如此模樣,你快要打死她了呀!」
老侯爺氣結︰「哼!這個不孝子,不打不成氣,竟為了一個女人去宮門外跪著,求皇上賜藥,簡直丟盡了我的老臉,我以後還要不要去上朝了?」
侯爺夫人也怒了︰「那您也不能把他打成這樣啊!徐嬤嬤,快,拿侯府的牌子去宮中請洪御醫來。」
「哼!」老侯爺一甩袖子,滿面怒氣,但終究是沒在說什麼了。呆了一會兒,听夫人哭得煩躁,心中也覺得憋悶得很,于是大踏步去了書房,圖個清靜,順便平靜一下心緒。
侯爺夫人細細查看著兒子的傷勢,哭得真是肝腸寸斷,反而是身上受傷的崔書言看他娘哭的實在是傷心,忍不住勸道︰「娘親,孩兒不痛,別哭了。」
侯爺夫人用手絹擦了擦眼角的淚道︰「你這個傻孩子,你父親打你,你怎麼不跑,看看,被打成什麼樣了!「說著又是一陣心痛流淚。
崔書言︰「真的不痛,娘你別哭了。」
侯爺夫人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崔書言立馬痛得呲了一口氣,感覺牙縫涼絲絲幾許,背上火辣辣一片,只好忍著,臉上只見兩只眼楮瞪大了不少。
侯爺夫人見他這樣,沒好氣的說︰「我的兒,那女子你真的就那麼上心?她到底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樣做?「
崔書言苦笑道︰「娘啊!能不能先把我的傷治好再說啊!洪御醫來沒有,再不來,我的血都要流干了。」
侯爺夫人听了果然著急起來,吩咐隨侍在一旁的美蓮去二門看看徐嬤嬤去請洪御醫,到底人請來沒有。
又等了許久,終于來了,但來的不是洪御醫,是一個姓林的醫士,說是洪御醫的徒弟,他向侯爺夫人請安,說道︰「家師今日剛好在太醫院當值,不想宮中姜德妃娘娘突發惡疾,左院判高大人與家師一同被宣了去,故而不能前來,徐嬤嬤去到太醫院時,就只有在下和一位剛進太醫院的吏目在,下官心想小侯爺病勢不能久侯,貿然前來。還望侯爺夫人莫怪!」林醫士說完,並不立即動手幫崔書言治療,只是站在一旁,微笑注視著眾人,顯得十分有禮!
徐嬤嬤這時也向侯爺夫人說道︰「夫人,老奴去時,洪御醫不在,老奴心想,小侯爺傷勢嚴重,恐怕耽誤不得,所以請了這位林醫士。」
夫人這時還能說什麼呢,總不能說,那不行,我就要洪御醫,然後把人趕走吧,那兒子的傷勢怎麼辦?于是,她只好說道︰「那,就有勞林醫士了。」侯爺夫人說著放開兒子退到一旁,那位林醫士才上前去為崔書言整治起來。
崔書言受的是皮外傷,且老侯爺雖說生氣,可手上也把握著分寸,沒有傷著他身上的筋骨和內髒,大多傷口都是由藤條上的那些刺頭劃拉出來的,看起來皮肉翻裂,血鼓伶當的,有些嚇人。待林醫士為他消毒止血,上藥,包扎好傷口以後,崔書言又沒事人一樣了,除了臉上有兩道還沒有干的血疤,穿上衣服,把傷口遮住,基本上就看不出來什麼了。
待林醫士給崔書言整理包扎好,侯爺夫人即吩咐徐嬤嬤給包了一封豐厚的診金,那林醫士道也不推辭,直接收了,告辭走人。
侯爺夫人又吩咐廚房做了清淡了小菜稀粥親自看著兒子吃了,歇下,這才放心的帶著徐嬤嬤回了自己的永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