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听說江寧遭了災,錢玉寧心里就一直心急如焚,可是家里人,大哥弟弟母親都遠在江寧,自己身在京城,這一時半會兒的,遠水也救不了近火。想來想去,就只有指望著小侯爺了,可是小侯爺又還沒有回來,于是,錢玉寧一個人在屋子里轉來轉去,只覺得時間過的很慢,巴不得早些黑了才好。
到了傍晚,小侯爺回來了,錢玉寧忙做了幾樣他愛吃的小菜陪著小侯爺用了晚膳,一時飯畢,兩人對坐著飲茶消食。
錢玉寧看了小侯爺幾眼,欲語又止的樣子早就被他看見了,他不禁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見小侯爺問自己,錢玉寧才說道︰「今兒那永州莊子上賈管事的夫人賀氏來了,她說江寧今年遭了旱災,妾身這會兒心中擔憂著,不知家中母親兄弟們可好!」她皺著眉頭說完,一臉的擔憂。
崔書言見她說著說著愁眉不展起來,不由得好笑,道︰「哪有這麼嚴重,不過是兩個月沒下雨,干了一些,人肯定是沒事兒的。」他頓了一下說道︰「剛好我那女乃兄李四就在江寧當差,明兒我修書一封,讓人送去江寧,叫他去關照一下你家里人,若是沒事自然很好,若是確實過不下去了,干脆一起接到京城來,我給你那兩個兄弟某個差事,也免了你日日憂心。」
見小侯爺如是說,錢玉寧放下心來,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夜色寧靜,兩人回了屋,崔書言坐在圓桌前手上拿著一本書正看得入神,錢玉寧在一邊燈下做著針線。
過了半個多時辰,崔書言覺得脖子有些酸痛,不禁用手捏了捏脖頸,覺得好了些,一抬頭,看見錢玉寧在一邊燈下正專心致志的做著繡活兒,手上拿著件海藍色的袍子,不知在上面繡著什麼。一時好奇,放下書,起身輕步走過去看。
走近了一看,原來是一只正在展翅高飛的蒼鷹,蒼鷹視覺敏銳,性子機警,善于飛翔,亦善隱藏。這只蒼鷹是先用絲線勾勒出形狀,再慢慢一針一線細細精繡而成,她手上的蒼鷹已經繡完了大半,一只翅膀已繡完,現在只剩另一只翅膀了,看來已頗具威風,氣質卓然。
俗話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動人,崔書言看著燈下錢玉寧圓潤又秀美的側顏,只覺得她此時特別的美,忍不住想逗一逗她,便開口問道︰「玉寧,你這是在繡什麼啊?」
錢玉寧听見聲音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看見小侯爺正立在自己旁邊,不由得嬌媚的橫了他一眼,嘴里說道︰「是鷹啊,小侯爺難道不知道嗎?」。
崔書言一本正經的回道︰「不知道。」
錢玉寧不信︰「怎麼不知道呢,天上飛的鷹啊!你難道沒有看見過?」
崔書言點點頭︰「哦,這個有看見過。那你為什麼要繡鷹呢?」他忍著笑意問道。
錢玉寧道︰「這是上次我說要繡東西打發時間,應芳去繡房拿來的,當時我一眼就看到這只鷹了,覺得特別適合小侯爺你,就想給你繡在袍子上,這不,現在袍子做好了,正繡呢。」
崔書言心里一陣暖意︰「以後還是叫丫鬟婆子們繡吧,府里也有秀娘,別把你累著了。」
小侯爺突然這麼溫柔,錢玉寧有些不好意思︰「小侯爺,你看它的眼楮,是不是眼神和你很像?」她把袍子上繡了鷹的部分扯平了給他看。
崔書言研究了半天故意說道︰「沒覺得啊!哪里像了?」
其實,真的是很像的,小侯爺作為一個上過戰場的將軍,他當然喜歡像蒼鷹這種猛禽,因為它所具有的一切特質,飛行快而靈活,叫聲高亢洪亮,眼神明亮而鋒利,捕捉獵物冷靜又有耐心,這些,正是他希望自己所擁有的。所以,當看見錢玉寧在給自己繡這麼一件衣服時,他內心是高興的。
錢玉寧看了看那只飛鷹,又看了看小侯爺的眼楮,嗯,眼神確實不一樣,這只鷹的眼神極具侵略性,霸道又犀利,而小侯爺的眼神卻是很溫柔的。
見錢玉寧發起呆來,崔書言一把將她抱起來,橫在在懷里,湊近她問道︰「是不是這樣的眼神?像不像?」
錢玉寧驚呼一聲,趕緊一雙手抱緊了他的脖子,見小侯爺把臉湊到了自己眼前,嘴里在說著什麼,當時她腦子里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腦子一抽就湊上前去輕啄了一下他的嘴。做了這事後,又一下子反應過來,臉上頓時紅透了,像一只煮熟了的大紅蝦,她趕緊把自己的臉埋到小侯爺的肩上去,死也不起來了。
見錢玉寧主動親了自己,雖然只是輕輕的一下子,崔書言有些呆了,愣了一下。其實,在這個社會里,女人做這種事是不被允許的,這種行為若是叫別人知道了是要被戳脊梁骨的,會被視為不正經,不是好女人該做的,可是,錢玉寧這樣輕輕吻了他過後,不知道為什麼,他心里是充滿喜悅的,這種滿滿的好像要膨脹出胸口的快樂的感覺是不是就是人們常常說的幸福?
崔書言不知道,他只知道現在他是快樂的,快樂得要飛起來了!
兩人的感情又一次突飛猛進。
晚間,兩人熄了燈,並排著躺在床上,黑暗中,崔書言突然來了一句︰「玉寧,明兒個大伯父一家就要回府了,你記得穿精神一些,到時候咱們都是要去迎客的。每年也就是在這年關上聚一聚了,咱們做小輩的總要去拜見一下才是。」
本來錢玉寧已經是睡意蒙蒙了,听了這話又一下子驚醒起來,什麼?大伯父,弄的一晚上都沒有睡好,心里都是在想,明兒穿什麼衣服去拜見長輩才好,才不會失禮于人。
老侯爺崔忠義的庶出大哥崔忠信只比他大兩歲,如今在青州任職,外放的是青州知府,每年到了年關便要舉家回到京城侯府來省親。
這崔忠信本是個庶出的,只因為是他父親的第一個孩子,比較偏疼,養得也和崔忠義是差不多的,從小到大,吃穿用度根本就沒有嫡庶之分,加上從小親自悉心教導,他竟也自己考上了進士,先是在京城謀了個四品的閑職,後來父親走後,嫡出的弟弟繼承了安信侯府侯爺爵位,他也就自己托了人,找了關系,外放了青州做知府。
這一去青州就是許多年,後來崔忠義的親娘死後,崔忠信就回來接走了自己的親生姨娘去青州做老夫人享福,可惜沒幾年也死了,崔忠信哭過後,把她就地埋在了青州。
崔忠義和他這個大哥感情也不是很好,可是他爹這一輩子就只得了這麼兩個兒子,死的時候是特別把兩個兒子叫到床前來交代了的,兩兄弟要和和睦睦,互幫互助,否則他死不瞑目。
為了讓老爹死得瞑目,這些年來,老侯爺崔忠義明里暗里也幫了這個哥哥不少,可大哥好像做官做成了老油條,佔起侯府和侯爺兄弟的便宜來是毫不手軟。
他現在是青州的一方父母官,在青州只手遮天,可是他好像還不滿足,有了更大的追求,曾經寫信回來說想再進一進,叫侯爺兄弟給他捎二十萬兩銀子去。
開玩笑,崔忠義收到書信看過後當下就一把火燒了,二十萬兩銀子,他搶人啊!崔忠義也不想做得太絕,後來想了一夜,還是派人送去了兩萬兩銀子,並附上一封書信,表明自己已經盡力了。
也不知道這次兩兄弟再聚首,會不會舊事重提,惹出紛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