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了兩三句,看何嬤嬤還要再敘舊情的樣子,崔書言「嗯嗯」了兩聲,問道︰「對了,嬤嬤,我今兒來是專程問你的,為何你手下灶上的人做吃食時,要在錢姨娘飯食里下毒呢?」
何嬤嬤愣住了︰「下毒?沒有啊!絕對沒有的事兒,小侯爺是不是听了哪個的胡說。自打老奴接管這大廚房以來,一直都是清清靜靜的,哪兒有出過這種糟心的事兒。老奴敢打保票,沒有的。」她說起來頭頭是道,條理清晰,又振振有詞,一副正氣凌然的樣子,很是令人信服。
可是,小侯爺不信,崔書言笑了一下,說道︰「下沒下毒的,等一下就知道了,我已經吩咐了大夫前來,一查便知。」
說話間,大夫已經來了,京城驗毒最厲害的回春堂大夫余大有,余大夫六十七八歲的年紀,若不是達官貴人,一般的平頭老百姓和富戶之家是壓根兒請不動的。他醫術雖高明,卻喜愛攀附權貴,這有些讓人敬佩不起來,不過,人家認毒確實有一套。崔書言派人請他來,也有驗證岳珍娘的意思,看她說的是不是真的,醫術是不是到家了,確診的病情和她所說錢玉寧中的毒是否一致。
余大夫身後帶了一個十二三歲扎兩個總角垂髻,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恭敬的跟在他師父身後,余大夫上前來同小侯爺見禮,彎腰鞠躬,又是抱拳作揖,嘴里笑嘻嘻說道︰「小老兒見過小侯爺,小侯爺萬福吉祥!」
崔書言伸手去將人親自扶起來,溫和說道︰「余大夫,等一下就有勞你了,這大廚房最近有些不太干淨,勞你費心檢查一番,若是檢查到有礙女子的物事便說出來,以免府中女眷誤食傷了身子。」
余大有是個人精,一听便知道了這廚房里大概是有不干淨的東西,或是什麼有礙女子身子的毒物,否則哪里需要勞動他親自前來呢!于是殷勤的說道︰「小侯爺放心,小老兒定當盡心,童兒,走吧,去廚房。」余大有招呼著徒弟進了廚房開始忙活起來。
崔書言轉過身來看著一眾驚疑不定,臉色發白的丫鬟婆子,道︰「今兒碧翠園的錢氏吃了有毒的食物,中了毒,你們有誰知道些什麼,現在可以報上來,爺重重有賞,若是下毒之人自己站出來承認,爺也寬宏大量,饒了她的性命,但若是執迷不悟,等一下查出來,不管是主犯還是從犯,或之情之人,一律仗殺。」崔書言殺氣騰騰的說完這番話,眼楮在院壩中各人的臉上搜尋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實則殺氣畢現,像一頭鎖住了獵物的金錢豹一般,發出危險的訊息。
院壩中的丫鬟婆子們面面相視,有的臉色蒼白,有的臉色迷茫,有的從頭到尾只是低頭不語也不動作,有的則發起抖來。
崔書言眯了眯眼楮,突然伸手指著兩個婆子並一個丫鬟說道︰「來人,將你你你,三個人給我帶過來。」他用手指點一個,侍衛們上前去抓出來一個,不一會兒,三個人已經像小雞仔一般被侍衛們帶到了他的面前。
崔書言看著瑟瑟發抖跪在自己腳下的兩個婆子並一個丫鬟說道︰「說吧,你們都知道一些什麼!」
「小侯爺。」一個穿靛藍色衣服的婆子抬起頭,臉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水,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因為天氣熱的緣故,她極力裝作鎮定的說道︰「奴,奴,奴婢什麼都,都不知道啊!小侯爺,放,放過奴婢吧!」
崔書言臉色一沉,沉聲說道︰「來人,將此人重打三十大板,就在這里行刑。」
幾個如狼似虎的侍衛走過來將已經嚇得癱軟在地說不出話來的婆子拖到一邊兒去,早有人準備好了寬邊的長條凳,將人翻一面往長條凳上一按,腦袋朝下,兩根繩子綁了,一根繩子將手牢牢的綁了個死結抱在凳子下面,一根繩子在小腿處將兩只腳牢牢的綁在了凳子上面。
綁好人後,一個侍衛抬起頭來,喚了一聲︰「小侯爺。」
崔書言緊緊盯著那婆子,說了一個字︰「打。」
很快,侍衛手里的大板子就落在了那婆子的**上大腿上,她撕心裂肺的叫起來,像殺豬一樣,頓時,崔書言再去看腳下的兩人,兩人早已面色蒼白,臉上的汗水像小溪一樣流了下來,院壩里的眾人也都是面如死灰,何嬤嬤在一邊沉下了臉來,面色看起來有一些陰郁。
那邊正在死命的打著,這邊,崔書言又開始問話了,他指著腳下另一個婆子說道︰「說,你知道什麼?」
那婆子偷偷抬起頭去看和媽媽的臉色,看完又去看佟婆子的臉色,見她的視線看了過來,何嬤嬤與佟婆子不約而同的別過了臉去,不與她對視。那婆子把心一橫,正想說不知道。旁邊的小丫頭先開了口,她爬跪兩步上前說道︰「小侯爺,奴婢看見了,奴婢今兒看見佟嬤嬤往錢姨娘的銀耳羹中放了東西,她當時以為大廚房沒有人,其實奴婢就在灶下,只是灶台高大,奴婢身子瘦弱,她看不見奴婢,但是奴婢看見了。還有一回,奴婢還听見了她和何嬤嬤說什麼夫人給的那東西用完了,什麼時候去拿。至于什麼東西奴婢就不知道了。」那丫鬟說完,抬起臉來祈求的看著崔書言,像一條小狗一般的神色,極是可憐,她這一抬頭,額上的汗水滴落下來滾進了她的眼楮里,頓時辣得她閉上眼楮,眼淚流了出來,她本就害怕,這一下眼淚一下來,干脆哭出了聲兒來。
站在大廚房門口石柱旁邊被一個侍衛制住的佟嬤嬤听見這丫鬟的話,當場就鬧了起來,氣急敗壞的大聲呵斥道︰「好你個作死的小丫頭片子,小爛蹄子,怎的當著老娘的面就敢說這沒有的話,你個娼門出來的爛賤貨,想勾引小侯爺卻拿我來做引子,跳板兒,你不得好死啊!小爛蹄子,我要殺了你。」她不再像剛才作戲一般的干嚎了,這回她激動非常,一張老臉漲得通紅,頭上的發髻也亂了,力氣奇大無比,用盡全力往下丫鬟的方向走去,雙手像鷹爪一樣張開呈捕食狀,竟然拖著那又高又壯的男侍衛往前走了十幾步。
見小侯爺看過來,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那男侍衛有些惱羞成怒起來,手上一使勁兒,硬生生將那佟婆子的兩條手臂掰斷,人們只听見兩聲脆骨響起來的「 」聲,一看,佟婆子的兩條手臂軟趴趴的垂了下來,像冬日里檐下的臘肉一般搖來晃去。緊接著,佟婆子殺豬一般叫起來,驚悚的聲音像厲鬼一般傳遍了侯府,驚得眾人一個哆嗦,只覺得在這明晃晃的太陽光低下,身上開始冷了起來。
崔書言看了何嬤嬤的一眼,見她低下頭,看不清面上的神色,于是嘴上叫了一聲︰「何嬤嬤。」
何嬤嬤一听小侯爺叫自己,習慣性的抬起頭來,當她一看見小侯爺玩味的眼神時,心中道一聲︰「糟了。」
確實是糟了,她一抬起頭來,崔書言便看見了她滿眼的慌亂,面色青紅交錯,看來,佟嬤嬤下毒何嬤嬤是知道的,這小丫鬟說的道是實話。他瞟了腳下的婆子一眼,嘴里輕飄飄說道︰「爺再問你一次,你知道還是不知道?嗯?」
那婆子身子抖起來,一下子猛的趴跪在地上,抖著聲音說道︰「小侯爺饒命,小侯爺饒命,奴婢,奴婢,」她歇了歇,似是說不下去了,抬起手來捏住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珠子,將心一橫,這才說道︰「稟小侯爺,奴婢也看見了,就是佟嬤嬤下的毒,就是她,可不關我的事兒啊!」她突然直起身子來轉過身去指著現在像個瘋婆子般的佟嬤嬤說道,說完又向著小侯爺猛擺手,好像這樣才能說明這件事情與她無關一般。
崔書言眼神一下子變得鋒利起來,像兩把出鞘的的利劍,里面寒光乍現,他開口說道︰「將佟嬤嬤帶上來。」
「是。」那押著佟嬤嬤的侍衛中氣十足的應了一聲,在佟婆子背後使勁兒推了一掌,佟婆子不由自主的往這邊竄竄著走了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