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幾十個劊子手要行刑的時候,忽然遠處傳來「刀下留人」。而且這個聲音分明是宮里的公公所特有的聲音。人們紛紛翹首期盼,看這關鍵時刻來救人的到底是誰。
當所有的刀停在半空中,看向飛騎的時候。守在東王陳璟身邊的光頭劊子手,刀卻下落了。
台下的人看得真切,哇地一片聲,有不少人甚至捂住了眼楮。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兩道光影,一前一後,比箭還快地向那個劊子手飛來,只听當地一聲,劊子手的刀落地,接著就是啊地一聲,劊子手晃了兩晃,倒在了陳璟身後。
陳璟回頭看,見劊子手的喉管上插著一把雪花鏢,插得很深。
不用回頭,陳璟也知道這是太後身邊的老太監德公公到了。後宮乃至江湖,能使用雪花鏢的,也只有公公,雪花鏢是德公公自己發明的獨門暗器。
陳璟奇怪地看了看德公公,後宮不許干涉朝政,這是北國後宮章程里明文規定的,太後怎麼能冒如此風險,為一個不可逆轉的事情而沖動呢?
所有人都看著飛騎上的德公公,只見德公公面容消瘦,兩眼深陷進眼窩,他看也不看監斬台上的幾位官員,勒住馬韁,下馬,大步走到陳璟面前。
「東王爺,奴才給您請安羅!」
說著話,德公公跪在東王的面前。
「德公公,您怎麼來啦?」
東王爺忙地扶起這位七十高齡的德公公。
「我奉太後之命,先行來了。奴才若遲來一步,奴才將無顏回見太後了!」說著話,德公公道︰「東王爺,奴才給您解開手鐐腳鐐。」
「你這是要作甚?難道你要把本王推向不忠不義的地步嗎?那樣活著,還不如死去!萬萬不可!」
「東王爺,太後雖然堅信您不會謀反,但她老人家不是要奴才來救您,她是要您死得體面些啊,她要為您留個全尸啊!」
他們在這里說話,聲音很小,除了近身的王府的下人以及劊子手,其他人根本听不到。
坐在台上的幾位官員,早在德公公喊刀下留人的時候,就全都站了起來。
又見德公公手一揚,劊子手瞬間斃命,三位官員的臉色都變死灰了。
要知道,來人乃是德公公,這德公公與其他公公不同,他雖然沒當什麼太監首領,但是太監首領見到他都得行禮。太監里,他的地位甚至高過了皇上身邊的小安子。
德公公在這關鍵時刻出現,能不讓楊勇捏一把汗嗎?
「德公公!」楊勇見公公一系列動作,慌得忙地跑過來,但是還是沒能阻止公公為東王解開腳鐐手鐐。
楊勇心里叫一聲完了,東王陳璟此時要跑,誰也攔不住。
台下所有的看客,此時鴉雀無聲。
周圍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德公公他們很少有人見到,不知是何方神聖,一個個手握在刀柄上,只要一聲令下,隨時一擁而上。
可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主斬官楊勇楊大人,卻低著頭哈著腰跑到行刑台給德公公施禮,可見這位公公地位有多高。
蘇曼看得真切,一眼便認出這個德公公,當年她還在宮里的時候,德公公侍候的是那個老妖婆。如今侍候什麼太後了。
就在人們私下里議論紛紛,被這特如其來的變故弄的異常興奮,做著種種猜測的時候,只听又有一騎飛來。
「太後駕到!」
遠處幾輛馬車,緩緩駛來,車的前後左右,眾多公公以及宮女簇擁著,路兩旁,是內府侍衛護衛著。
三位監斬官原地跪下,所有士兵跪下,看熱鬧的人,被這氣勢嚇住,一些膽小的人先跪,接著其他人也都跪下。
蘇曼拉著陳瑤跪下來,她見陳瑀站在那里,用眼神剁著他,不能這樣鶴立雞群,引人注意,陳瑀也乖乖地跪下了。
車到監斬台前停了下來,宮女忙上前打開車簾,從里面走出一位雍容華貴的夫人,大約四十多歲,皮膚白皙,她就是太後。
太後下了車,她轉過身來,手伸向轎里。
「妹妹,來,慢點兒!」
被太後接下來的這位夫人,正是東王的夫人薛瑛。
她一下車就感覺陽光刺眼,遲了點的宮女,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打開了大傘。
薛瑛四處張望,然後把目光定格在行刑台上。
這上面都是熟悉的面孔,行刑台上眾人見著夫人,都有些激動,像是臨死的人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從刀下留人那一句起,一直到夫人的出現,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薛瑛終于看到了東王,看到了穿著前後都印著囚的藍衣服的丈夫。她緊走幾步,腳下被絆了一下,被早有在背的宮女一下子扶住了。
「東王,您瘦了!」
薛瑛看著東王,眼里噙了淚,兩人雙手扶住對方,四目相對,一時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了。
「楊勇何在?」太後在眾人簇擁下,向行刑台走來。
「下官在此,給太後請安!」楊勇頭伏在了地上。
「給太後請安!」眾人都叫道。
「平身吧!」太後見眾人都起來,全場都靜了下來,這才道︰「我想跟你求個情,給我們跟東王說說話的時間,也就半個時辰,可否?」
「真是折煞下官,太後吩咐,下官豈敢不從,太後盡管聊,不急,時間還早的很!」
太後在任何場合,說話都是那麼和藹,她從不把自己當太後。不像楊基的女兒,皇後楊則環,都稱自己為本宮。
太後並不急著上前,該說的話,她已與東王在昨夜大牢里聊過了。現在,就讓他們夫妻做最後的訣別吧!
她為了救薛瑛,答應過楊基在行刑前不讓他們夫妻兩個見面。
但是,一直在後宮的薛瑛,苦求太後答應她見東王最後一面。
「不是我不幫你,楊基的人一直在門外守著,你哪里能出得去?你出去了,雖然他答應我不會殺你,但是他會把你關起來,等到行刑結束,再把你放了。你說你出去有何意義?」
然而,女人畢竟是女人,在最後關頭,太後還是令德公公硬闖進刑場,她怕薛瑛不能與丈夫訣別,留下終身遺憾。
下面看熱鬧的人,低頭竊竊私語。
蘇曼帶著陳瑤,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台上的東王夫妻,她還不明白台上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的陳瑤,要不是嘴巴被蘇曼捂住,早已哭出聲來了。孩子見了娘,無事哭三場,何況這半個月來,受了這麼多委屈,不向娘訴苦又向誰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