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站在門口,望著被白雪覆蓋層層屋頂惆悵。段傾城要商議的事情似乎已經結束,而江小樓隨口應下之後,早就不見了蹤影,連顧錦瑟和顧秋禪也去了。
似乎天下第一莊的每個人都很忙碌,唯有他是如此閑散,不過想來也是,他在別人眼里一向是自在逍遙無拘無束的,像他這樣的人,最多的就是時間。
「要回去了嗎?」。段傾城開口問他,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不回去怎麼辦,我總不能真賴在你這兒不走吧?」他笑嘻嘻的說,可那雙輕狂的眸子里分明卻含著一絲落寞。
「那走吧,我送你門。」她沒有看他,而是先他一步跨門去,輕盈的腳步踩在雪地里,發吱吱嘎嘎的輕響。
他愣了愣,隨即也笑著跟了上去。
「傾城,你真的要去闖皇城嗎?」。不知道為什麼,W@剛才听她說起闖皇宮的事情,他那一顆本就懸著的心更加忐忑了。
「嗯,眼下也只有這種辦法了。」她立在的他身旁,望著屋外的白雪,語氣里仍帶了一絲絲涼意。
他一邊走一邊轉頭看她,「那地方可比明月宮危險多了,你難道就不怕?」
「怕又如何?如果只知道一味的害怕,反倒會害了自己。」她說。
「也對。」他笑笑,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就知道,再好心的勸慰對于你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
她停了停腳步,說︰「所以別再勸了,我意已決。」
「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不過這一次,我恐怕幫不了你了」他說。
「不用。」她轉過眸看他,唇邊溢出一個淺淺的弧度,「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感激不盡。」
沈玉微微錯愕,只因她臉上那抹若隱若現的笑容實在難得見到。
她平時不會笑,但笑的時候,總是這麼溫暖,仿佛能融化冰雪的三月春風。
也只有種時刻,他才覺得傾城只是個普通的女兒家,可同時他又覺得失落,因為她的笑里,總是若有若無的藏著一絲距離感。
她明明離他這麼近,卻又感覺她站得很遠,她的心就像被這滿天的冰雪封鎖了一般,觸手難及。
深吸一口冰涼的空氣,再緩緩吐出,他才終于把目光從她身上挪開,「上次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和你道謝,如果不是你及時現,我定會惹不小的麻煩」
「你是說弄月居的事情?」她一愣,眸中閃過幾絲不自在,「不必謝我,只要你沒怪我壞了你的好事就行。」
沈玉險些被她的話噎住,什麼叫壞了他的好事?這麼說來也對,如果他沒記錯,那天晚上她要是不把自己一掌劈暈,說不定就真成好事了
可是她現在怎麼能忘得如此一干二淨呢,他都舊事重提了,她怎麼能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他不服,卻轉眸沖她邪氣一笑,「被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你那天的的確確是壞了我的好事啊,你難道就這麼算了?」
「你說什麼?」段傾城有些意外,面前這人的態度轉變的也太快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既然承認壞了我的好事,是不是該補償我點什麼?」他繼續順桿兒往上爬,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的不懷好意。
「是該補償。」她思索著點點頭,然後伸手拽了他一把,直往外走。
「你急著拉我去哪里?」沈玉沒反應過來,整個人被她拽著走,滿臉的不明所以。
「萬花樓,我請,姑娘隨你挑。」她一邊走一邊認真的回答他。
「等等!萬花樓?」他驚愕,反手一把拉住她,無論如何也不肯再往前走了。
「怎麼了」她回頭看他,神色漠然。
剛才說讓她補償,現在卻又不肯走,他到底想干什麼?
「你還真是沒把自己當女人啊,青樓請客你說去就去?再說我也不是那個意思」他簡直無言以對,真不知道她是真的听不懂還是假裝愚蠢。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站在原地盯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他愣了愣,隨即向她靠了過去,「你真的不明白?」
「明白什麼?」她眼看著他離自己起來越近,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冷漠的神情有了一絲松動。
他趁勢向前,無奈將她逼迫到牆邊,兩人的距離已經到了呼吸相接的地步。
沈玉注視她近在咫尺的容顏,倍覺無奈,「你總是這麼遲鈍,有時候我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不懂你在說什麼。」她不自然的別過頭,盡量不去看他的視線,不知為何,那晚的情形再次重現腦中,不由得讓她紅了臉。
「不懂也無所謂,」見她不願正面直視他,沈玉依舊沒有知難而退,反而邪氣一笑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公子玄都對你說什麼了?」
段傾城愣了愣,轉過眸子看他,「你問這個這個干什麼……」
「之前我就覺得奇怪,而且江小樓也說了,他對你很不一般。」他說。
「江小樓的話你也信?」她有些好笑的看著他,「無論公子玄是否是毀滅段家的凶手,他始終是傷了無歡的人,依舊是我恨的人」
捕捉到她眼底的復雜情緒,沈玉大概也猜到了些端倪,看來的確是有人對她說過什麼,她已經離自己要查的真相越來越近了。
「听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他仿佛松了口氣,同時也站直了身子,與她拉開了一些距離。
而段傾城心底那分可疑的悸慟也漸漸平復,她不知道為什麼,每當這人一靠近,她總會不經意間,方寸大亂。
段傾城把沈玉送至門外,馬車早已在那里等候了多時。門口的守衛們見了段傾城來,紛紛向她行禮,恭敬的叫了一聲莊主。
沈玉大步流星的走至馬車旁,就在上車前他又猶豫了一下,隨即回過身去,一把拉過她的手,把她帶入懷中的同時,駕輕就熟的吻上了她的唇。
只這一幕,令四下一片嘩然,天下第一莊的人更是倒吸一口涼氣。平日里那般傲視群雄的莊主大人,今日居然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子給親了?
溫軟而濕潤的觸感只在她的唇上停留了片刻便離開,他說︰「今天我可沒有被下藥,你沒有任何理由不承認。」
段傾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清亮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絲驚慌失措,隨後便化成了羞愧和怒氣,「你找死嗎!」
「等等!」見她要發飆,沈玉趕緊向後一翻便跳上了馬車,「有這麼多人看著呢,你真想謀殺親夫不成?」
被他這麼一說,段傾城果然猶豫了,她回頭看了看門口那些守衛和正巧要來的人,均是一臉驚訝的表情看著她這邊,有的甚至還沒緩過神來。
「你這個瘋子!」她又氣又惱,殺氣騰騰的走過去,一張冰霜似雪的臉又紅了些。想她好不容易得來的一世威名,今天全被他給敗壞了。
「瘋子就瘋子吧,為了你,我可能早就瘋了」雪花紛飛之中,他低身看著她,不羈的笑容里分明帶著幾分柔情,「闖皇宮的事情我實在幫不了你,所以你要答應我,必須活著回來。」
沈玉突如其來的認真神情讓段傾城微微錯愕,仿佛剛才的滿腔怒火都消散了一般。
她越來越疑惑了,為何只要在他面前,她就會變得如此反常
「嗯,我知道。」她木訥的點了點頭,應下了他的話。
「我走了,等著你的好消息。」他輕然一笑,然後站起身來,視意車夫駕馬回程。
注視著馬車越行越遠,段傾城心底的悸慟依舊難以平復,漫天飛雪飄落下來,灑落在她的肩頭,繼而漸漸消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