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傾城的功力已經恢復了,江小樓帶來的解藥起了很大的作用。
晨起之後,她于空曠無人的後山上,獨自一人悄悄練功。與其說是悄悄的練功,不如說她制造來的動靜很大,樹木和石牆倒塌之聲著實把附近巡邏看守的魔教弟子嚇了一跳。
她功力被壓制了一段時間,導致她體內真氣的運行得並不順暢,有些生疏的勁道在體內游走,轉化作掌風擊,氣勢凌厲,摧得周圍地上的砂石枯葉翻轉,娑娑作響。
她收斂了氣息,自顧看著自己的雙手,功力的回歸,也讓她有了足夠的安全感。
一個靠著拳腳行走江湖的人,要是失去了武功,後果是十分可怕的,不說拯救別人,就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從此變得弱小,變得比尋常人更需要被別人的保護……
這短暫失去功力的時間里,也是她最為慌亂和害ˋ怕的一段日子,讓她無能為力,無所適從。
她突然發現,失去了武力的偽裝,她的內心便軟弱得像一個懦夫。原來,在她那強大外表的隱藏之下,竟比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更加弱小,弱小到連螻蟻都不如。
她那所謂的強大,完全是靠著外表的武力偽裝的,其實她的內心很弱小,弱小到令她不敢承認。到頭來,她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弱者,連被同情的資格都沒有的,弱者……
山中迷霧被漸漸吹散,清晨的一縷新陽透過薄薄的雲層灑落在這片遠離人間煙火的山川之中。
她立身于後山的懸崖之巔,縷縷陽光灑落在她的身上,有風從遠處吹來,瑟瑟而鳴。帶著些還未散盡的霧氣,雜夾著些許陽光的暖意,拂動著耳畔青絲,與她身上的白衣一起微微浮動。
她微微眯著眼,享受著這一刻難得的靜謐。這座一直被世人唾棄的無量山,竟是這般美麗,而這種恍如仙境之地,卻偏偏是魔教的核心,多麼諷刺。
不過現在想來,她之前所堅守的那些所謂正邪之分的道理,更讓她覺得當初的自己有多可笑。人心本就復雜,哪來的什麼絕對正義?
看似善良無害之人,轉過身卻馬上換了另一副嘴臉,表面的偽善與正大光明的惡,都那麼理所當然,一個比一個更想證明,誰才是存世的真理……
「你還真會找地方,在明月宮,這里的景致可是我最喜歡的。」公子玄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的身旁,同她一樣目視前方,望著遠放之景,眼眸中難得染上了幾分明媚。
她眉心一蹙,只微微側目看了他一眼,然後自覺的往一旁挪開兩步,並沒有說話。他昨天的舉動無疑在她心上覆了一層陰影,縱然她現在已經恢復了功力,可還是沒有足夠的底氣。
公子玄轉過眸看她,「居然沒有直接逃走,證明你的功力恢的不錯……」
「我現在沒有理由殺你,你也沒有和我動手的理由,我為什麼要逃。」她極力壓下自心間劃過的幾分不自在,沉穩的氣勢也毫不不輸與對方。
「你可真會給自己找理由。」公子玄無奈的搖了下頭,他望著山下一片旖旎風光,嘆了口氣道︰「再過幾天,這里將變成最大的殺戮場,你若是要走,趁現在還來得及……」
「哦?」她轉頭看了他一眼,卻不太相信,「教主居然肯放我們走了?」
「我當然舍不得放你走。」他說著,不禁頗深情的看了她一眼,「不過李莫白說的對,這一戰生死難料,防患未然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你要護你的明月教眾,我和那個人也有仇恨未了。」她說︰「我恨不能現在就能走,畢竟留在你這種人的地盤上太可怕。可是沒辦法,想報仇,我也只能在這里等著那個人的到來……」
她說著,眼神中透露幾分堅定,雖說要報仇,可對方卻是養育了自己十幾年的義父,而且以那個人的武功修為,她不一定能在他手中活下來。可她依舊不能走,此人就算十惡不赦,卻也是因她而招來橫禍,她欠了此人太多人情,她無法昧著良心只顧自己逃走。
「真令人傷心啊……」他神情無奈,「你的理由里,難道就沒有丁點兒其他因素了麼?」
「沒有。」她回答得斬釘截鐵,斬熄了公子玄心中最後的希望火苗。
他不由得輕輕挑眉,她所說的理由太充分,簡直讓他無法反駁。他眸中笑意更深,不管是什麼理由都好,是她自己不願離開的,可不能怪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有一件事情我還是很再提醒你一次,這很重要。」他轉過身,一雙鳳眸十分認真的看著她。
「什麼事?」她不禁皺眉,他要提醒她什麼?
他雙眸微斂,忽而欺身靠近她,嘴角噙著幾分魅惑的笑意,「昨天和你說過的那些話,句句是真,你別以為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就與自己無關了……」
她眸色微驚,那張近在咫尺的臉讓她瞬間記起了昨天所發生的一切,不禁面露窘色,雙頰閃過幾絲尷尬的紅。
「公子玄,你別欺人太甚,昨天之事我還沒找你算帳呢!」她立即閃身退開,神情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天經地義。再說我還什麼都沒對你做呢,何來的欺人太甚一說?」他皺了皺眉,明顯對她的反應有些不太高興。
「你敢說什麼都沒做?你分明……」她雙眸一寒,卻也沒敢把話說完,只是不禁抬手觸踫了下自己的唇。
「哦……你說那個親吻嗎?」。她下意識抬手觸踫唇瓣的動作勾起了昨日還未盡興的回憶,「其實昨天只是一個小小的試探,算不得數,不如我們再重來一次,好不好?」
邪肆的笑意浮上了唇角,他再次瞬身欺近她的身前,微微傾身便捉住了她的雙肩,聲音里帶著幾分低沉至極的魅惑。
她聞言,反應過來,瞬間變了臉色。退開之際,凝聚真氣一掌並力齊發,逼得公子玄松手閃避,掌風勁道之強,要是真挨上去,他非受了內傷不可。還好他提前地戈月刀收了起來,並未及時還給她,否則憑她的氣性,今天又得打上一架不可。
「公子玄你別太過分,無恥也要有個限度,我對你根本沒興趣……」她立在與他相隔了十步之遠的地方防備的看著他,雙眸冰寒,可仍舊掩飾不住那分莫名的慌亂。
「現在沒興趣,不代表以後沒有。」公子玄無可奈何的看著一臉防備的她,「早知道你這麼凶,我昨天就該阻止那個江小樓給你送解藥,昨天的你可比今天可愛太多了……」
她一听這話,更是氣黑了臉。欲反駁,卻毫無反駁之詞,轉身便向山下走去。
她實在沒不明白,之前記憶中那個十惡不赦的邪教之人,怎麼會突變成了這樣?說什麼喜歡她,這世上哪有仇人喜歡上仇人的道理?真是可笑!
見她負氣轉身走了,公子玄也只是含笑跟在身後,邪肆的雙眸里漾著些寵溺的笑容。
沒想到那個從來都是冷漠無情的人這麼經不住調笑,真有意思,她的確比之前那些對他百般奉承的女人可愛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