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九夜突然病倒,倒致冷紅葉回昆侖的計劃再一次泡了湯。她在他的床前從早守到晚,用盡了她能想到的辦法,可他依舊昏昏沉沉的睡著,沒有醒轉的跡象。
骨姬和鬼煞一直守在門外,縱然有心也是無能為力,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主上這般模樣,以往在蓬萊,每逢快到月圓之日,他便會提前閉關,沒人知道原因,更無人敢問。來到中原之後,他的身體狀況變得十分怪異,上次見到他時,竟然是孩童之身……
冷紅葉一天都未過荊九夜的房間,這里除了她之外再無別的大夫,況且她對他的病況沒有把握,不敢走開一步。直到夜深了,又困又累的她終于便趴在床沿上睡去,這一睡,便又是一夜過去了。
睡夢里,她依稀感覺有人戳她的臉,她抬手擋了過去,然後睡眼惺忪的抬起頭來,卻隱約見床上坐著一個小小的少年,衣衫不整,黑發披肩,睜著一雙水靈的眸子看著她。不知為何,她感覺這少年十分眼熟……
她懷疑自己是否是在做夢,又把眼楮重新閉上了,當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依舊是那個水靈的少年,那個名叫小夜的少年。
「我的天吶……」她一頭埋在了床沿上,欲哭無淚。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她學了二十多年的醫,感覺自己自信滿滿的常識已經不復存在了,一個好好的成年人能反復反老還童?
「你哭什麼。」荊九夜見她一醒來見到自己是這種反應,情緒低落的垂著一雙眸,「該哭的人是我吧,又變成了這副德行……」
「誰哭了。」她立即抬起頭來,盡量恢復了平靜,「我就是有點兒接受不了,我這輩子就沒見過你這種病,動不動就返老還童,真懷疑你是不是……」
她最後一個「人」字沒說來,及時收住了嘴,這麼說好像對一個小孩子來說不太尊重。她抬手去探了探他的額頭,又把了脈相,雖說各項體能都很孱弱,但至少恢復正常了。
荊九夜這會兒並沒有說話,任由她檢查,安靜得和之前判若兩人。
「你不是已經走了嗎?為何還在這里……」他一雙眼一直盯著她認真且小心翼翼的臉,突然問她。
「听你的意思,是要我丟下你不管嘍?」她一手搭在他的縴細的手腕上把脈,一邊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他一變成孩子,她就一點兒也不怕他了,反而……還覺得他挺可愛的。
荊九夜不說話,低著眉眼不敢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冷紅葉把手收了回來,脈相也漸漸平穩了,現在只能小心用藥調理一段時間再看情況了。她默然起身,轉身欲走,卻突然被人拉住了手。
她回頭,只見少年面色略顯驚慌的抓住她的手,縴細小巧的手,卻很用力。
「怎麼了?」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你可不可以不走,不回昆侖……」他垂著眸,稚女敕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哽咽和沙啞,讓听者為之心疼。
她愣了愣,不自覺地握緊了他抓著自己的手,她本來以為,自己在帝都城里毫無牽掛,也沒有一個人會牽掛她,她這次可以走得很瀟灑。但她不知道的是,居然還有這麼一個人,會不舍得她離開,雖然是個很奇怪的人。
「不走了,在你病好之前,我不會走的。」她說。
「真的?」他欣喜的抬眼看她,卻仍舊不敢放開她的手。
「不騙你。」她說︰「我現在要去煎藥,你先睡會兒吧。」
听她這麼說,他才將她的手慢慢松開,然後安靜的看著她走門去。
冷紅葉走門外,天際才微微泛白。她不無力的嘆了口氣,他的身體又變成了小孩子的模樣,而且情況並不穩定,隨時有反復的可能,這個樣子,讓她怎麼安心離開……
由武林盟主下令全江湖追緝的李莫白等人依舊沒有蹤跡,從關內一直追查到關外,時間隔的長一些,便沒有太多的人會把一個銷聲匿跡的人放在心上了。司徒雲天也並沒有直接派人追殺,而且以李莫白的實力而言,一般的殺手根本奈何不了他,所以,他下令追緝的意途,也只是想將他逼至銷聲匿跡而已。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終于走了關外,而到關外,他們除了那一個地方之外,並無其他去處。
當三人在沙漠中行走一天後,最終還是在西風客棧前停了下來,這座客棧是這漫漫黃沙中唯一的落腳處,因此來往之人繁雜,三教九流,貧富貴冑,應有盡有。
李莫白立在客棧外,稍有猶豫,止步不前,多年未曾見面,他卻突然造訪,難以想象那個人會是什麼反應。
倒是江小樓不知道客氣,他很早之前就听說這西風客棧的老板娘是師傅的老情人了,趁此機會他必須要親眼見識一番。他一點兒也不見外的拉著顧錦瑟的手就跨進了客棧,一進門就尋找那個只在畫上見過的老板娘,卻也沒見著人在哪里。
人沒見到,反倒是一群喝酒的漢子都往這進門的人身上瞟。
客棧樓下是大堂,來往人口本就雜亂,難得見有女客,就算有也是裹得嚴嚴實實的看不來。
但這顧錦瑟卻不同了,本就生得好,姿色上乘,再加上著裝不俗,立刻引來了異常的目光。
酒狀慫人膽,有人借著酒勁兒敲著桌子便沖這邊喊道︰「這小娘子長得真他娘的好看!不如跟爺走吧,爺可以帶你去住樓蘭王城轉轉!」
「你?你就算了吧。」一人開口,旁邊立刻又有人附和道︰「我看你是想帶到王城,順便賣個好價錢才是真咧!」
顧錦瑟不自在的別過臉去,沒說話。
「你們胡說什麼!存心找揍是不是?」一旁的江小樓听見這番調戲卻忍不住了,隨手拎起旁邊的凳子便向那群人扔了過去。
板凳眼看著就飛過來了,就在眾人驚諤之時,一抹素花衣裙突然閃身來,在那凳子砸到人之前便被一只縴縴玉手截住,然後又松手扔在了地上,震起縷縷灰塵。
「你們是沒見過女人怎的,嗯?」風三娘拍拍身上的灰,轉眼瞪了旁那些粗俗酒客,開口便罵道︰「在老娘的客棧里,你們想干什麼呀……想去睡沙漠,還是想去喂沙狼?」
「不是三娘,我們知錯了。」那幾人一見到風三娘立刻給賠好話,「兄弟幾個就嘴上逞能,誰知道那小兄弟氣性這麼大,這不怪我們呀?」
「那怪我嗎?」。風三娘一手掐著小蠻腰,咬牙切齒道︰「管好你們那張臭嘴,再有下次你們都給老娘卷東西混蛋!」
「是是是……」那些人只管點頭,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唯獨有這客棧能棲身,他們也是來往關里關外的小販子,這風三娘雖是個女人,可在這一帶的勢力不小,一般沒人敢輕易得罪她。
這一頭的人教訓完了,她臉上重新堆起了笑,邁著輕盈的步子走近江小樓和顧錦瑟,打量了二人一番。
她最終把視線停留在了江小樓的身上,微眯著眼,「哪兒來的野小子,敢在老娘的地盤上撒野,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天高地厚……」
「我……」江小樓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不敢說話,看她剛才教訓一幫粗漢子連眼都沒眨一下,把人訓得服服貼貼。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風三娘嗎?看著長相挺有韻味兒,可這性情也太彪悍了吧?
「師娘!」江小樓「呯」的一聲就跪下了,似笑似哭的看著風三娘道︰「師娘我錯了,您就看在我師傅的份兒上,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回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