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了一個下午的手機,終于突然響了起來。
蔣宜樺迅速把車子停到路旁,抖著手接起手機。
「我是蔣宜樺。」
「你在哪里?」來電的是凌然。
「凌然?」她怔住,他的聲音讓她心中的武裝差點崩塌。
「你這時間不是應該在飛機上?」
如果她記得沒錯,他明天凌晨才返國,現在這時間人應該已經在飛機上頭才對。
「我班機提早,兩個小時前剛到台北。我打開手機後發現有不少人通知我醫院出了大事,這些訊息里卻獨獨缺了你給的消息。」他提早返國,一下飛機立即打開手機,那些接踵而來的訊息差點灌爆他的手機。
「我出國這段時間發生這麼多事,就算我忙到沒空跟你聯系,你也可以主動告訴我呀……算了,現在說這些毫無用處,我不怪你,我只是很擔心你。告訴我,你人在哪里?院長說你壓力大請假回家休息,但我找不到你。」
凌然已經回到台北家中,他有蔣宜樺屋子的備用鑰匙,結果開門進去一看,一樣撲了個空。
他有股強烈不好的預感,令他猶如被丟到高溫煎鍋上煎著的活魚,此時此刻身心都備受煎熬。
「我沒事,只是開車出來散散心,我很快就會回家。」
她說謊,她不敢回市區公寓更不敢回蔣家大宅,她怕連累凌然、蔣毅及克麗斯汀、密特朗。
凌然抬手捏著緊緊皺起的眉心,沉沉吐出一口氣。「我收到消息,凌揚的王主任和吳沛馨下落不明。」他可不是省油的燈,一得到消息立即找相關人等問清所有事情,早在十分鐘前他就已經和蘇檢察官聯系上,得知吳沛馨和王主任逃走了。
「宜樺,他們兩人極可能對你不利。」
蔣宜樺沉默著。
「宜樺,別讓我擔心,快點回到我身邊讓我來保護你。」
她依舊不發一語。
「宜樺?快回答我,告訴我你所在之處……」
她結束通話,把手機丟開。
他臉色煞白,立即又撥出電話,但她抵死不接。
他沖回對面住處用家中室內電話打給她,她一樣不為所動。
他低咒著,焦躁不安的程度猶如熱鍋上的螞,他來來回回的踱步幾乎要將地板踩破,卻始終想不出辦法跟蔣宜樺取得聯系。
「兒子,你怎麼了?」鄒美惠提早下班回家,一回來就發現兒子有異狀,而且還是癥狀很嚴重的那種。「你坐下來,這樣走來走去我看得眼楮都要花了。」
「媽,我女朋友有危險,我心里擔心。」
鄒美惠嚇了一跳。「女朋友?!你什麼時候交女朋友了?」「我們來往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媽,我女朋友就住在對門。」
「那個花痴蔣小姐?」鄒美惠感覺很無力,兒子終于交女朋友了,她心里自然高興,可交往對象卻讓人不敢苟同。
不,現在重點不是這個。
剛剛兒子說有對方危險?「蔣小姐這回又做了什麼好事?」
凌然知道母親對蔣宜樺的印象不好,但現在他沒空幫她說話洗刷不好的形象,他得想辦法盡快找到女友才行。
他看著母親,終于想到一個法子。「媽,我看現在只有你能幫得上忙。」
「我?」鄒美惠比著自己,正納悶的想問,兒子已經先開口了。
「媽,麻煩你跟爸聯絡,我需要爸的協助,我需要爸同意讓凌氏集團的安全部門提供我所有的協助,我必須在最短的時問內找到宜樺的下落,否則她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自從他們母子搬離凌家之後,兒子從來不曾主動提起他爸,連問都不曾問過一句,現在卻打算跟他爸見面?!
鄒美惠今晚接二連三受到極大的驚嚇,不過幸好她還挺得住。
稍微冷靜下來之後,鄒美惠立即打電話給丈夫,把凌然的要求一五一十的轉達給丈夫听。
蔣宜樺把車子停在公園路邊的停車格,下了車,一個人坐在公園的椅子上。
暮色沉沉,晚上氣溫逐漸下降,她中午出門急,穿得有點單薄,此刻感覺有些冷。
她抱著自己,不斷用雙手摩挲著手臂,雙腿不時的來回蹭著,試圖讓身體暖一些。
她不想回到車上,一個人待在密閉空間里胡思亂想會讓她快要窒息。
口袋的手機這時又響了起來,她原本不想理會,但生怕錯過重要電話,還是伸手進口袋掏出一看,接著,她倏地渾身一僵,神情轉為凝重。
深呼吸,她鼓起勇氣接起電話。「吳沛馨,你逃不掉的,我勸你還是快點出面自首。」
電話那端傳來陰冷的笑聲。「蔣宜樺,如果你還想要涂白洋活命的話,就一個人來見我,不準報警。」
她心一驚,「吳沛馨,你放過白洋!她跟這件事無關,有事沖著我來,不要找白洋麻煩。」
「我在XX工業區XX路的一號倉庫,限你半小時內到,否則涂白洋性命不保。」
「吳沛馨——」
手機傳來嘟嘟聲,蔣宜樺驚慌失措的跑出公園回到車上,發抖的手抓住方向盤,發動引擎,透過地圖搜尋往港口的路線。
她要自己鎮靜,千萬別慌,只要她在時間內趕到,涂白洋就能活命。
她邊掉眼淚邊猛踩油門。「白洋,等我,我馬上去救你。」
她心急如焚擔心著涂白洋,卻忘了打電話跟醫院確認涂白洋的狀況,光是吳沛馨一句威脅就讓她亂了陣腳。
她開著車歪歪扭扭的在高速公路上急馳,塞在口袋里的手機不斷響起來電鈴聲以及訊息短音。
她無暇接听,只是不斷催油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吳沛馨指定的地點。
她不知道時間究竟過了多久,可能已經超過半小時的約定時間,她好怕涂白洋白白因她送命,一停好車便跌跌撞撞沖下車,在黑暗的冬夜中直奔向一號倉庫。
這間倉庫是凌揚醫療器材公司放置廢棄機器和零件的地方,平常鮮少有人走動,這時看管人員應該已經下班了,四周空蕩蕩一片。
好不容易找到了倉庫大門,一思及涂白洋被囚禁在里頭,蔣宜樺既不安又害怕。
她拍著門。「吳沛馨,我來了,你把白洋放開,她是無辜的!」
倉庫里頭靜悄悄一片。
沒有傳來涂白洋的求救聲,也听不到吳沛馨陰冷的回應,只听到詭異的風聲。她臉色煞白,腦海里浮現涂白洋遭遇不測的畫面。
「白洋,你在里面嗎?快回答我啊,白洋——」
「蔣宜樺,沒想到你這麼好騙!」
一聲尖銳的笑聲在她背後響起。
蔣宜樺瞬間僵住,她感覺後方有人接近,頓時頸後寒毛直豎,全身爬滿雞皮疙瘩。
她倏地回頭,驚見披頭散發的吳沛馨的同時,也看見了一名手拿棍棒,模樣頗為狼狽的男人。
她直覺這男人應該就是凌揚的王主任。
「你們——」
「我們等你等很久了!」吳沛馨瘋狂的沖上前按住蔣宜樺的雙肩,將她壓制在門上。「王偉,還愣著干什麼,快動手!」
蔣宜樺心一驚,用盡力氣掙月兌吳沛馨,轉身朝倉庫後方逃走,但吳沛馨立即追了上來,扯住她的頭發往後拉。
頭皮的撕扯讓蔣宜樺痛得飆淚,整個人摔倒在地上,可她顧不得疼痛,為了保命,她只得起身反擊。
吳沛馨與她扭打起來,抓著她的頭發將她往牆壁撞,撞擊力道大得讓蔣宜樺當場暈眩不已,模糊的視線令她看不真切,感覺吳沛馨得意張狂的身影不斷晃動,宛如鬼魅般對她糾纏不休……
「王偉,快動手!快殺了她!」吳沛馨的尖叫在黑暗中更顯淒厲,令人寒毛直豎。
「吳小姐,你冷靜點。」王偉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如此,他誤信吳沛馨的話,以為只是要將蔣宜樺騙到倉庫,綁架她用來威脅蔣毅。
而他手拿棍棒只是為了嚇阻,不是真的要殺人。
「你這沒用的東西,我叫你把她打死听見沒有!」吳沛馨失控尖叫。
王偉遲疑,陷入天人交戰,他可不想一輩子都待在牢獄中。
蔣宜樺忍著頭暈想吐的暈眩,氣若游絲的說︰「吳沛馨,你殺了江圓圓已經罪不可赦,江圓圓的死沒人能定你的罪,但我死了,你絕對難逃法網制裁,凌然和我爸絕對不會放過你。」
吳沛馨身子猛地一震。「你、你怎麼知道江圓圓……」
這件事她從來沒跟任何人提過,就連陶志緯那兒她也不曾透過口風,江圓圓的死是她一手策畫,這事該是神不知鬼不覺……
「我就是江圓圓,我死後靈魂附身在蔣宜樺身上,上天可憐我死得不明不白,給我機會來找你復仇。」
「哈,鬼話連篇,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隨便就被你糊弄?!」吳沛馨嘴上逞強,心里其實驚駭不已,她從王偉手中搶來棍棒。
「既然你知道這麼多,那更不能留你這條命,無論你是江圓圓還是蔣宜樺,全都該死——」
「住手!」
蔣宜樺轉身想跑,王偉伸手欲制止已經失心瘋的吳沛馨。
可吳沛馨不知哪來的蠻力,掙月兌開王偉,手持棍棒追趕上去。
蔣宜樺頭顱被重擊幾下後倒在地上,吳沛馨竟還不肯放過她,又是一陣猛打,存心想致人于死,王偉見狀趕緊沖過來抓住她。
「殺人要償命的,你別想害我跟著你一輩子都蹲苦牢。」男人力氣畢竟大得多,王偉把吳沛馨拖開,將棍棒搶走。
王偉及時救了蔣宜樺,讓她免于被亂棍打死的危機。
但頭部受到重擊的她情況相當不樂觀,她癱軟在地,頭上鮮血不斷流出,無盡黑暗席卷而至,她意識逐漸渙敗,不出一分鐘便昏迷了過去。
「shit!她該不會死、死了吧?!」王偉一臉驚嚇。
「你這蠢蛋,竟敢阻撓我!」吳沛馨又捶打起王偉。
王偉忍無可忍,狠狠甩了吳沛馨兩巴掌把她打醒。「夠了,你給我打電話去,在這女人還有得救之前叫蔣毅撤銷告訴,否則我們都得跟著她一起死。」
吳沛馨充滿恨意的瞪著王偉,這兩巴掌她一定會討回來!
她巴不得讓蔣宜樺和壞事的王偉一起死,但眼前迫切需要對付的是蔣毅,蔣宜樺和王偉可以稍晚再收拾。
王偉掏出鑰匙開門,把蔣宜樺拖進滿是灰塵的倉庫里,吳沛馨跟在後頭走了進來。
趁著王偉緊張的蹲下來探測蔣宜樺是否還有鼻息時,吳沛馨拿著手機走到窗邊,找到蔣毅的號碼,神情陰冷的撥出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