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燈火搖曳,印在何氏臉上更兼慘白,蘇月心中不忍,強忍住酸意柔聲告慰何氏,「何姐姐還是歇息會兒吧,剛吃了藥,要多休息才會康復的。」
何氏氣若游絲的說道,「也好,就勞煩妹妹多照看一下孩子了。」說完輕輕闔上了眼楮,蘇月不敢想如果何氏真的有何差錯,自己如何能原諒自己。
「馨兒,我回來了。」唐季言從外面一腳跨進房門,就只喚何氏小名,看到何氏依然全無血色,便有些露出焦急之色,再模著她的手冰涼入骨,這才急忙拉了拉何氏的手輕聲喚她。
蘇月這才見到唐季言臉上有傷口,血流了些出來卻不以為意,「唐御史,何姐姐生育後血流不止,剛已經請了大夫來瞧過,可是情況不太好,你多陪陪姐姐吧。」蘇月再也忍不住眼中酸澀之意,起身離開了屋子,這時何氏最需要也最想要的只是丈夫的陪伴而<已。
蘇月其實知道何氏恐撐不太久了,只是還要苦撐一口氣等著唐季言回來,自己為何要沖動去采藥,或許才引發了何氏早產,也不會有此局面了。
走到屋口,見太子臉色有些青白,清平正在為太子包扎手臂,看來今日新傷又傷及舊患,饒是太子是忍痛之人,也不由得到吸幾口氣,蘇月見他歸來,眼淚再也止不住的落下,飄落在自己手臂上,滾燙驚人。
「你為何要去救我?何苦如此,蘇月只是一介女婢,值不得如此對待?更不用說做事莽撞,連累你三番四次受傷,今日終究害了別人。」蘇月哽咽的的語不成調,她現在只覺得罪孽深重,悲痛的想要發泄一下,或許明知自己很不理智,但是真的心痛的無以復加,想到自己害死了何氏,就難說服自己平靜。
太子見她神色已有些不對勁了,此刻正含淚望著自己,自己也不欲驚嚇到她,「你是說何氏難產?這和你有什麼關聯,孤又沒有降罪于她。」太子剛回府就听到穩婆欲出府門,正好撞見唐季言便稟告了何氏產後之事,心中也驚異,不是說平安無事,此刻卻又為何說是受驚難產?
「殿下以為沒責罰她就無事了嗎?說到底都是怪我任性妄為,導致何姐姐受驚才會如此。」蘇月此刻語氣有些平靜了,周靖宸見她有些異樣,著實有點薄怒。
「你既如此鑽牛角尖孤也無話可說,人生死有命,枉費孤費心救你,你的確莽撞也愚蠢,只會哭哭啼啼有何用?!不如想想今後如何補償何氏才是緊要的?」周靖宸此話說的有些氣急攻心。
蘇月才想起何氏托言,讓她多多疼愛幼子,神色也清明了幾分,終究坐在椅上不發一言,太子吩咐清平退下,苦笑道,「你知道孤為何一再幫助你嗎?其實很多時候孤豆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做,因為在你的身上,孤總覺得看到了另一人的影子。」
蘇月這時才有些愣住了,自己想不通太子為何如此待她,原來竟是像另一個人!現下才恍然大悟,有些嘲弄自己,果然如此!
又听的太子說道,「你很像我的母後,雖然你們容貌完全不一樣,可是你就會讓孤莫名的想起她,你有我母後的性格,看似柔弱卻內心堅韌,今日這點事情你就承受不住,來日還不知有多少苦痛。」
蘇月這才明白了太子的一番言語,的確,自己一味責怪自己就能換回何氏的命嗎?如果可以,她願意一命抵一命,可是時至今日,她必須把何氏交待的事情辦好,才不枉費她的信任,蘇月才下定決心,不管如何,定要不負所托。
太子見她好轉了許多,也暗自送了一口氣,他自是不會告訴蘇月今晚他們經歷了什麼,他差點命喪當場,死傷無數,可惜,最後竟讓逸王逃了,只怕他會卷土重來。不知父皇知不知道這一切,即使知道了,骨肉相殘父皇知道又當如何?
夜已深,蘇月不禁打了個寒顫,又听的隱約傳來啼哭聲,自是知道所謂何事,太子顯然已經听到了,手快的摟住了蘇月才不至于跌倒在地,蘇月只覺得手腳發軟,像抽干了力氣軟弱無力,幸好還有肩膀可以依靠,蘇月從來不知道竟是這種感覺,慶幸此刻有人支撐著自己。
只見天色逐漸發白,蘇月見太子神色疲憊,傷勢也不輕,看到血色滲透出來。這才回過神來,忙扶了周靖宸歇息,直到天色大亮才出了房門來到了何氏的屋里,見唐季言靜靜看著何氏的容顏,也沒有見到悲痛欲絕的表情,只是清楚的看出眼底的淚意朦朧,旁邊的小丫鬟早已哭斷了氣。
「唐御史,請幫姐姐後事辦了吧,入土為安何姐姐才能早登極樂,不必受此苦痛了。」蘇月輕言的說道。
唐季言抬眼看了看蘇月,「自然,我等些時候就去辦,只是我想單獨和馨兒呆會兒,好嗎?那我就不送蘇姑娘了。」逐客令已下,蘇月輕聲嘆息後默默告退。
何氏的喪事辦的及其簡單,因是唐季言家事,自然沒邀請太子蘇月來見禮,把何氏下葬了就完事了,依舊到河堤築守河壩,勤勤勉勉,毫不懈怠。連太子應允他休息幾日也不肯。
終于,太子廣闊的征集了眾多謀士的意見,歷時半月修改了河道,分流而治,築高低大壩,減少緩沖,洪水才得到了控制,太子心中才稍微舒展了一口氣。
又鼓勵百姓重築家園,官府分發糧食和銀兩,原來太子早得父皇允可,在治理了洪水後額外的款項補貼百姓重建房屋,銀兩雖不多,但也是起到了很大的用處,百姓不至于無家可歸,流落街頭。益州一切百廢俱興,只是還有一件事頗為頭痛。
太子欲除去逸王的爪牙,只是無從下手,太子更是憂心忡忡,定要想著如何讓這些狐狸露出尾巴,一舉鏟除,恐不是如此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