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很「遺憾」這兩位孤行一意的老丈企足矯首望眼欲穿,到底都不曾等到秦老爹。
從信心滿滿等到心急如焚,喝茶喝到肚飽漲。
可因著塘橋距離崇塘頗遠的緣故,為著趕路,用過午飯就得告辭趕路了。
面色自然很不好看,他們這樣的年紀這樣的身份都舍下了臉面跋涉一趟,沒想到秦連虎竟然這樣不識好歹。
直搖頭,現在的年輕人,連宗族大事兒都不放在心上,還有甚出息可言。
這秦家,看來也沒甚名堂可講的。
可到底還是強忍著硬聲硬氣地留下話來,請秦老爹赴塘橋鵝湖一敘。
這又何必,花椒听著直搖頭。
秦連虎還是不置可否,將人一徑送了出去。
待夜里秦老爹回來後,卻是把這二位的來意詳詳實實的向秦老爹敘述了一遍。
老舅公今兒也和那二位耍了半晌的花槍。
雖是花槍,卻也把這兩個的嘴臉模得透透的,不過是又想當女表子,又要樹牌坊。
嘖!
老舅公模了模下巴,他活了這把年紀,都不知道這世上竟有這樣的好事體!
就是做官的,一世做官,也得做九世牛馬才能贖清孽債轉世為人呢!
雖然也知道這事兒根本就沒有一敘的余地,還是同秦老爹說了一回,不過就八個字︰「鼠雀之輩,欺世盜名。」
花椒深以為然,到底是老舅公,總結的實在是到位。
而秦老爹初听這麼一樁事兒後也是模不著頭腦。
可這吃相,未免也太不講究了些。
不過同秦連虎一樣,也沒十分放在心上,更不打算上門拜訪。
這事兒,根本就沒甚好說的,更沒甚商量的余地,秦連虎的表態就是他的態度。
他們務本堂秦氏傳承有序,他們這些個後世子孫只擔心給宗族抹黑,怎麼可能拋宗棄族數典忘祖的。
雖然他們一族的始祖不是秦不虛,祖上也確實沒有出過甚的進士高官,卻也堂堂正正自有風骨。
秦老爹不再理會這樁事兒,秦連虎倒是不曾完全拋下,還在心里防著後招。
秦連熊奔波了一天回來後听說此事兒,卻是眉頭一挑,道︰「鵝湖秦氏?我孤陋寡聞,倒是可以請教大嫂,咱們蓮溪是不是真有這樣一門科舉世家!」
姚氏听了這話,微微一笑的表情與秦連虎如出一轍,說出來的話卻含蓄里帶著兩分難掩的促狹︰「或許辰光太過久遠,我還真的不曾听說過。」
之前秦連虎同那兩位在堂屋里說話的時候,不單內室里的花椒听了個囫圇,正領著幫工的婦人們在廚房和後院廚棚里打點午飯的秦老娘和姚氏妯娌也听了個影影綽綽。
秦老娘听著還嘆了一回氣兒,羅氏雖茫然,可杜氏沈氏卻是思來想去都對著鵝湖秦氏一點印象都沒有的,姚氏那就更是想不起來這一家是否出過進士了。
科舉大比,三年才一取士,每科也不過三百人。
別說崇塘了,就是整個蓮溪出過幾戶進士及第的人家,那都是有名有姓兒的,就是掰著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的。
前朝享國三百年,哪怕蓮溪從來重教興學,素以文風昌盛科舉繁盛聞名于世,也只出過一百六十一位進士,其中還包括寄籍科舉的外鄉學子。
而本朝大周立國七十七年,歷經四朝,也不過才出了二十九名進士。
姚氏出身禮詩圩,是讀書人家的姑娘,這些個書香門第雖沒見過卻也听過,可她還真未听說過鵝湖秦氏的名號。
更何況姚氏祖上是真的出過進士的,舉人秀才的更是不少,這都不敢說自家是科舉世家,忽的從無名無姓的鵝湖秦氏嘴里听到這四個字,姚氏已經對這一族沒有半點好印象了,這可是讀的甚的書!
秦連熊听著就咧嘴笑了起來。
謝過姚氏替他解惑,提都不提那二位,轉而說起了自個兒置辦族產的繁難事兒來。
撓著頭道︰「這事兒是我想簡單了。」說著告訴大伙兒︰「我跑了這麼些天,三五畝十畝出頭的散田倒是不老少,可俱是連不成氣候,咱家買來也無用。我尋思著,恐怕還得專門候著那些個破落大戶和敗家子,等他們敗賣家產,咱們再順手撿個便宜。」
一句話說的在坐的兄弟妯娌俱是哭笑不得,秦老爹倒不意外,只看錢運仁就知道了,兩個月的光景才尋模出這樣一處園圃,這都還是通了關系的。
就道︰「這事兒急不來,慢慢來就是。」
說著又同兒子們商議︰「錢家的園圃已是拾掇的差不多了,接下來的種芹培育,也不必我一直盯著……」
這邊廂長輩們聚在一起有商有量的,那邊廂小小子們看著丁香卻俱是一臉的匪夷所思。
茴香摟著花椒香葉笑個不住,丁香也自覺有些匪夷所思,撓了撓頭,轉過身來兩只手揉著花椒的腮幫子揉圓搓扁的︰「好吧,是我以訛傳訛了!」
傍晚時小小子們下學剛到家,丁香就等在門口將花椒的字面意思一股腦的告訴了他們知道。
一溜的小小子從高到矮俱是傻了眼,還追問了好幾回︰「這是怎麼個意思?」
丁香也攤了好幾回手︰「就是這麼個意思!」
卻是直到這會子才鬧明白究竟是怎麼個意思。
可丁香也是「受害者」,看著花椒哭笑不得。
花椒乖乖站在那里伸著脖子給丁香玩兒,眼楮卻是眨巴眨巴的,一臉的無辜。
六哥就道︰「也不能說椒椒說的不對呀,那鵝湖的族長不就是想把咱家歸到他們族里去麼!雖說不一定就要我們搬過去,可咱們的名字必是要載入他們的丁簿的!」
花椒不住地點頭,眼看著丁香松了手,忙鼓了鼓腮幫子,長松了口氣。
五堂哥听著也是一點頭,又嘆了口氣,背著手踱著步子拿腔拿調地嘆道︰「這可真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呀!」
四堂哥就背著手撇了撇嘴,眉頭一挑︰「甚的遠親,我可不認。」
只第二天進了學,就開始向同學們打听鵝湖秦家的消息。
姚氏族學雖然只接受本族子弟免費入學,姻親故舊家的子弟也可以支付少量束脩附學。可因著姚氏一族算是真正的耕讀傳世之家,每代都能出上幾個秀才甚至是舉人,別說在崇塘鄉間了,就是在蓮溪城里都頗有佳名,情願跋涉來附學的子弟遍及整個蓮溪。
這樣托人打听了兩三天,還真被他們挖出了些許想要知道的消息來,一下學就飛奔回來告訴姐妹們︰「甚的書香門第科舉世家,五代就出了個老童生,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而那到底也不曾閃了舌頭的鵝湖秦家的族長穿戴齊整,一連候了秦老爹三天,卻始終沒有等來人,就知道這事兒怕是不好了,又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里,只好又趕忙召集族人坐下商議。
之前跟著族長來過秦家的長老還是不相信秦家竟然有世系可考,倒不是為著旁的,實因他托人已打听過了,當年秦老爹同族兄流落到蓮溪時也不過十來歲,十來歲的毛頭小子,又能知道些什麼,冷笑一聲︰「財主沒有三代富,既是這樣不知好歹,咱們很不必理會。」
卻也有一中年人一皺眉,有不同的意見︰「既是不願歸宗,咱們也不好強求。」又一琢磨,道︰「聯宗合譜,也是一樣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