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茴香,提起這則,饒是花椒的笑容都有些發苦。
雖然直到現在她都鬧不明白袁氏怎的會起這樣的念頭。
可有一則,她卻已是明白了。
那就是袁氏根本沒有考慮過該如何善後。
照理來說,既是籌謀一樁事兒。饒是事兒能成,也得走一步看兩步想三步才成。別說甚的事兒都有可能成不了,這心里自然更得有個底兒。
更別說袁氏籌謀的這樁事兒了,弄不好兩家就該徹底弄毛了,是不是更得早早的就把補救彌合的招兒想好了。
可現在看來,不但事前,饒是事後,袁氏也好似完全沒有考慮過要善後。
完全就是一條道兒走到黑,撞了南牆都不回頭的架勢。
再往深里想,她或許根本沒想過會成不了,也或許……
花椒不想再往下想了。
可也正是因為這樁事兒沒能徹底撕擄開來,就這樣囫圇過去了,以至于現在幾乎所有知道這事兒的人心底都結了一個疙瘩。
尤其她們姊妹。
雖然如茴香一樣,花椒也不知道石榴紅棗姐妹到底知不知道這樁事兒,又到底知道多少。
可不管大年三十兒的辭歲還是大年初一的拜歲,饒是紅棗面上都沒有甚的喜色,行止之間更是只見拘謹,叫人唏噓。
而自家,長輩們雖然一切如常,甚至于面對束手束腳的石榴紅棗姐妹更是親熱。
可她們姊妹,尤其是她自己,雖然很清楚一碼歸一碼,尤其往深里說,不管這事兒成或不成,石榴才是受害者。
沒有人考慮過她的喜惡和意願,就好像一件物什一樣,想擺在甚樣的位置就擺在甚樣的位置。
可也正因為如此,她們反而不能以平常心對待她們姐妹,尤其是愈發縮手縮腳的石榴。
再不像以往似的,從姐妹之間想說甚的就說甚的,現如今饒是丁香,想說甚的都要先過一過腦子。
而有些東西,也就在這一霎的遲鈍之間,發生了變化。
倒是家里的小小子們,到底俱是年紀大了,對自家姊妹雖然仍舊親親熱熱的,可到底也再不似小辰光那樣言談無忌了,他們也有了自己的秘密。
何況石榴紅棗姊妹對于他們而言,再親也只是從兄妹罷了,以往交情就不厚,這兩年來更是有限,因著不知道內情,倒是也算一切如常。
只這些個俱是機靈鬼,這會子就已是多少覺察出些許異樣來了,也不知甚的時候會不會拼湊出甚的來。
蒔蘿本不想同妹妹們談論袁氏的,實在是她如今也不知道該如何看待這個族嬸。可听了茴香這話,不禁一皺眉頭,對袁氏的感官更加復雜。
她記事兒早,又是家里的長女,袁氏受過的苦楚,她自然比妹妹們知道的清楚,卻也是直到成親生子之後,才知道袁氏到底苦在哪里。
可同樣為人母,袁氏的目的,不用妹妹們說,她也能猜到一二,卻不能理解她將孩子們牽連這事端中的做法。
就同妹妹們道︰「族嬸是族嬸,石榴姐妹是石榴姐妹,一輩歸一輩,咱們之間的交情是咱們的,你們該多一些體諒才是。」
花椒當即應是,香葉也跟著不住地點頭,茴香和丁香對視一眼後,也朝著蒔蘿點了點頭。
蒔蘿就笑了起來,大年下的,不想再提這些個叫人心里發堵的事兒,揉了揉花椒圓滾滾的面頰,就問起了家里新來的孩子們︰「怎麼樣,你們相處的可好?」
蒔蘿剛剛不過刮了一眼,還未來得及細看就被丁香弄了進來,不過看規矩倒還不錯。
四個小丫頭就有志一同的不住地點頭,丁香還道︰「都挺好相處的,雖然有幾個不大愛說話,可人都不壞……」
蒔蘿听著就不住地點頭,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不過卻很快就在姚氏那听到不一樣的說法,自是關于袁氏的。
待吃過午席,蒔蘿原本是想問問姚氏關于兄弟的婚事的。
大弟開年就該跟著三叔下場了,不管考不考得上,婚事也該相看起來了。
哪里知道姚氏忽的想到在一起說話說到開席的她們姐妹,心念一動,就道︰「丁香那丫頭又同你說甚的了?」
蒔蘿訕訕地笑,抱了姚氏的胳膊。
姚氏就笑嗔了句︰「在我面前還弄鬼。」
可說到底,大年下的雖不能嘆氣,可到底還是在心底吁了一口氣。
蒔蘿本來不想說這事兒的,只看著姚氏這幅光景不大對頭,已是急了起來︰「娘,這事兒,是不是還有甚的說頭?」
還有甚的茴香丁香她們都不知道的事兒。
蒔蘿說的不清不楚,可姚氏是當娘的,哪有不明白她的意思的。
就朝她搖了搖頭,道︰「你祖父祖母是絕對不會同意這事兒的。」說著又附耳過來,悄悄告訴蒔蘿︰「你可別聲張,這事兒你祖母同你三嬸四嬸都不曉得。我和你二嬸都沒敢說,袁家大嫂子也沒敢聲張,就怕你祖母也氣出甚的來。」
蒔蘿雖驚詫,卻也不住地點頭應下了這事兒,姚氏就告訴她︰「你道你二嬸為甚的這樣氣惱,床上躺了兩天才能下地,實因這事兒里頭有那女人的影子在。」
蒔蘿茫然地看著姚氏,不比花椒姐妹,蒔蘿根本從未見過愛娘,也並不知道這里頭的諸多惡心事兒,直到姚氏比了比崇塘的方向,才倒吸了口涼氣。
「這,這是真的嗎?」。
蒔蘿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姚氏。
姚氏就朝她點了點頭,把八月半那天她和杜氏听到的那半句話告訴蒔蘿知道︰「我同你二嬸都盤算著是那女人起的頭,你族嬸也不知怎的,就信了她的邪了。」
蒔蘿還是不敢相信︰「可,可這同那女人搭甚的界,石榴嫁進咱們家,與她又有甚的好處!」
這也正是姚氏同杜氏想不通的地方,可想到袁氏,或許也沒甚的可想不通的︰「可不管怎的說,她想進你族嬸家的門總是事實,你族嬸也確實听信了她的話,這也是事實。」
蒔蘿听了就有了片刻的愣怔,半晌才抱緊了姚氏的胳膊,憂心道︰「那怎麼辦,有這麼個禍害在,咱家豈不是睡覺都不踏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