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連熊說起這個就又忍不住琢磨起了整治棄嬰溺嬰之風標本兼治的法子來。
他是真的準備用一用家里的這兩個已經有了童生資格,或許不出兩個月就會有秀才功名的兄弟和佷兒的。
不管怎麼說,世人對于讀書人,總是高看一眼的。
可只要一想到那個蒙學先生,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若是連讀書明理的讀書人甚至先生都如此悖德逆倫,又如何指望他們來勸諭仁慈、勸勉人倫。
這樣的惡俗,又幾時能息!
可若是能贏得讀書人的支持,靠他們來引領風氣,說不得就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的。
而秦連豹也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不過離家大半個月,自家二哥就已是生出了如此志向,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該說些甚的了。
花椒這話一出,自是把俱在出神的兄弟二人給鎮住了。
還未回過神來的秦連熊一臉震驚地望著花椒。
秦連豹的腦子卻已是運轉開來了,而且轉的飛快。
不由對花椒的提議拍案叫絕。
卻是先顛了顛膝頭的花椒︰「椒椒,你可知道司總是干甚的?」
花椒就轉過頭來朝著秦連豹重重地點頭︰「二伯同我說過了,司總最大,就是管著保嬰堂的。」
又轉過了頭來朝著秦連熊重重地點頭。
兒童福利院院長。
「椒椒記性真好。」秦連豹就笑著探頭給花椒捋了捋額前的劉海,又朝秦連熊道︰「二哥,你覺得椒椒的提議如何?」
「啊?」從來機警敏銳的秦連熊卻直到現在都還未完全回過神來,一霎時的竟有些拿不住秦連豹這到底是甚的意思。
可花椒卻看到了他放在膝上左右不停交握著的雙手,不由撐著桌沿立了起來,朝他道︰「二伯,你肯定行的。你去做司總好不好,你肯定比別人做的好!」
秦連熊瞪大了眼楮看著花椒,舌頭打結。
秦連豹卻已是笑了起來︰「我們椒椒這樣相信二伯?」
花椒就狂點頭︰「二伯想做好,二伯做的很好,二伯肯定會越做越好的!」
事情哪有花椒說的這樣簡單。
可秦連熊看著花椒眼底掩飾不住的佩服和信任,倏地又一股豪氣直沖心頭。
「唰」地站了起來,右手握拳擊倒左手掌心︰「成,那我想辦法試一試!」
說著都忘了自個兒把秦連豹花椒父女兩個拖回來的用意了,也沒問二人對這規條有沒有建議,在花椒腦門上揉了兩把,就徑直快步走了出去。
花椒同秦連豹都知道他這是找秦老爹去了。
秦連豹就把花椒放了下來︰「椒椒找哥哥姐姐們玩兒去吧!」
花椒點頭,一路想著秦連熊一路往外院去。
饒是前世,據花椒所知,刑法中好像都沒有關于棄嬰罪的單獨規定,只有遺棄罪。
可不管是有相對應的反家暴法也好,有婚姻法、未成年人保護法之類的也罷,說到最後其實還是得落在刑法上。
而這個時代,花椒之前曾問過正在研習律法的六哥。
知道原來律例中是有一條可以用來針對溺嬰的法令的︰凡祖父母、父母故殺子孫,仗七十,徙一年半。
卻沒有說遺棄嬰兒要如何懲處。
只有嚴禁二字。
溺嬰棄嬰之事兒說大雖大,可說到底也只是家庭內部的私人行為,秦連熊能想到從源頭下手,從宗族內部入手,建立起一套內部監督、制約和震懾的機制。
在花椒看來,這實在是太機智了。
這麼些年來,花椒已經足夠了解宗族的權利和義務了。
她可以肯定,如何每個宗族內部都能在家訓族規之中規定本家子孫若溺嬰棄嬰,直接出族,等閑絕對不會再有人敢冒大不韙的溺嬰棄嬰的。
如此一來,就把個人罪責的追究同社會救濟,兩者擺在了同等重要的位置。
就可以杜絕因為過分強調社會救濟,忽略個人罪責的追究,造成保嬰堂的設立卻與最初初衷背道而馳的後果。
花椒不禁長吁了一口氣。
雖然移風易俗必將是一項長期而有艱巨的任務,可若是能長久的推廣下去,對溺嬰棄嬰的行為進行批判、嚴懲及監控,引導,在觀念上正本清源,或許是有可能的。
只是,恐怕資金支持上或許力有不逮……
花椒一路思量,已是出了內院,卻是迎頭就見羅冀走了過來,忙喊了聲「表哥」,就一徑跑了起來。
只跑到半路就立在了當著,望著羅冀眨了眨眼楮,又定定地看著他。
羅冀被花椒看的頗有些不自在,不禁放慢腳步。
花椒這回看的更加明顯了,就道︰「表哥,你怎麼了,怎麼踮著腳走路?」
難道又受傷了?
「哦!我故意這麼走路的。」羅冀這才明白過來,告訴花椒︰「師傅說了,功夫就是辰光,練功夫練的就是辰光。就算風雨無阻每天都能選個時段去練武,一輩子又能練多久,所以讓我行坐站臥都得練。」
「啊?」花椒瞪大了眼楮︰「所以你就踮著腳走路?」
倒是感興趣了起來,也學著羅冀的樣子,踮著腳走到他面前,笑問道︰「那坐站臥呢?我想想,坐著的時候不會叫你站混元步吧!」
羅冀就點頭︰「就是站混元步。至于站的時候。」羅冀說著示意花椒看自己的腿︰「站的時候就站寒雞步。」
花椒就繞著羅冀看了一圈,見他站立的時候重心放在一條腿上,另一條腿只是腳尖輕輕點著地面保持平衡。
「原來這就是寒雞步呀!」花椒大開眼界,也腳尖輕點。
羅冀又點頭,繼續道︰「至于睡覺的時候,師傅說了,也要在腦子里練。演練白天學習的打法套路,要在腦子里想出一個敵人來,不停地喂招拆招。」
花椒听的不住地點頭,只隨後才知道,家里的這一干小字輩,除了茴香香葉,別說那一串兒哥哥們了,就連石頭小和尚那一撥都走路踮腳站立寒雞的。
叫花椒看的哭笑不得。
而秦連熊那廂,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帶上了那一摞已經裝訂好了的《保嬰堂規條》,徑直去了崇塘巡檢司,拜見李巡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