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桑月抓住了她的手,止不住的發抖︰「我闖禍了,我撞到了這位小姐……」
本來她順著人群走,只是有人拿著點燃的香燭從寺里出來,很多人不得不因此讓路,她也順著避開身,不想就踫撞到了這位小姐,小姐在倒下時驚慌失措,扯著她也一同滾了下來。
易水窈心里咯 一下,責任全在桑月只怕更加不妙,好在理智還在︰「快扶她去看醫生!大夫,大夫!」
在場的血腥味擾的人章法大亂,圍著暈倒的小姐一個哭一個嚎,加上旁邊有目擊者在議論紛紛,場面一時混亂。
好在寺里的管燈大師馬上就帶了幾位僧人,幫忙把女子抬進僧院里,還去喚了醫術頗為精湛的一念過來先診脈,另有一位自告奮勇的穩婆進去幫忙。
易水窈扶著桑月在外間等候,那位小姐身子骨瘦弱,胎兒已經六七個月了,此番不可謂不驚險。聞訊而來的安虹若兩人也是捏一把汗,一位孕婦從那麼高的階梯上滾下來,想想都可怕!
桑月額角輕微磕傷,鮮血直流,左腳還崴了,此刻卻沒心思處理。她一直在害怕︰「王妃,我是不是害她早產了?孩子能平安出來嗎?會不會……會不會……」一尸兩命?
「不會,不會!」易水窈抱著她肩膀,其實她看到那一大灘血,也心里沒底。
疊翠拿著傷藥,用手帕輕輕幫忙處理桑月額頭的傷口,安慰道︰「沒事的,有王妃在呢!」
那位小姐身邊的老婆子一直遠遠的盯著她們,她早已遣了小丫鬟回去通風報信,此時決不能讓這些肇事者跑了!
沒過多久便呼啦啦來了一群人,領頭的是四五十的中年男子,身後跟著一幫家丁。
「是誰敢傷我女兒!」
來人風風火火的,滿臉怒容,胡子都要翹起來了。「說!是怎麼回事!」
老婆子噗通跪倒在地,哭訴道︰「老爺啊!小姐是被人給撞倒的!」
「你們是怎麼照看小姐的?!」中年男子非常生氣,大吼︰「今日人這麼多!誰帶小姐來上香的!」
老婆子和小丫鬟都非常害怕,戰戰兢兢道︰「是小姐自己,說、說要趁著觀音會……替月復中孩兒求平安……」
「胡鬧!胡鬧!」中年男子一甩衣袖,「沒有請示我,你們就由著她自作主張?現在人怎麼樣了?」
老婆子指了指里屋,道︰「大夫和穩婆在里面。」
中年男子在門口轉了兩圈,咬牙瞪向另一邊︰「是誰沖撞了我珍兒?」
易水窈站起來,道︰「這件事我們非常抱歉,我的侍女也是不小心……」
「這是一句不小心就能完的事兒嗎!」中年男子上前兩步,正想 里啪啦來一頓雷霆之怒,看到易水窈的臉時不禁愣了愣,有些意外道︰「衛王妃?」
易水窈一愣,他認識她?
中年男子瞪著眼,隨意的一拱手︰「臣乃戶部尚書,前兩日才見過衛王妃呢!」
他的得意門生王光天娶了個易家女人,被連累得在同僚面前抬不起頭,現在又是易家的人害了他女兒?
非常不巧的,這位小姐竟是戶部尚書賈永旭的寶貝獨女賈珍。賈永旭子嗣不豐,就這一個獨生女,小時候還不慎墜湖落下病根,從此抱著藥罐子長大。
闔府上下都愈加小心翼翼,就怕她摔著踫著,後來賈永旭招了上門女婿,心驚膽戰的看著女兒有了身孕,更是讓丫鬟婆子寸步不離的守著,豈知還是出事了!
「尚書大人安好,」易水窈也向他問了禮,道︰「此事責任都在我這邊,現在還是小姐的安危要緊,不如先坐下來好好等等?」
賈永旭壓抑著怒氣點點頭,現在女兒情況不明,對方又是王妃,他也不好追究責任,一切還是以女兒安危為重。
幾人在外間等候,勉強的和平對坐,誰也沒心思說什麼,一時間寂靜無聲。
事故出在清活寺門口,住持听聞此事,帶著個小沙彌進來,道了聲佛號︰「阿彌陀佛,幾位施主切莫太過驚怒,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我佛慈悲,女施主定會平安無事。」
「借大師吉言。」易水窈雙手合十,回了個佛禮。誰的人生不會出現各種意外呢?也許今日這事便是桑月的劫數,宿命論雖然縹緲,但卻更容易讓人接受事實,也更容易想開。
沒過多久,房門便開了,一念剛走出來便被賈永旭和易水窈圍住了,安虹若和疊翠也上前兩步,桑月則在椅子上殷切的盯著他。
「怎麼樣了?我的珍兒現在如何?」
「一念,里面那位女施主情況如何?」住持也問道。
「住持,幾位施主,」一念眉頭微皺︰「女施主情況不大好,動了胎氣已然要早產,只是她身子虛……」
言下之意就是有風險了,賈永旭雖早有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倒退一步,繼而勃然大怒,都是因為這個殺千刀的丫鬟!白白害了他女兒和孫子!
一念吩咐小沙彌去燒熱水、準備干淨的巾布,自己則撥動著佛珠一同在外等候,生產之事他實在愛莫能助,只能交給穩婆。
易水窈擋在桑月面前,對上賈永旭那滿是憤恨的眼楮︰「尚書大人,桑月有萬般不對,事已至此……還望你念在她無心的份上……」
「無心或者有意重要嗎?」。賈永旭指著外頭,咬牙道︰「是不是無心殺人就能不用償命?您是堂堂衛王妃,但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的侍女必須給我一個交待!」
易水窈也知道,單憑一句無心之失實在太過蒼白,換了誰,自己的親人因為他人原因而有生命危險都會很憤怒,不管是不是有心的,都改變不了賈珍目前處于危險中的事實。
房門突然開了個縫隙,穩婆擦擦額頭的汗道︰「熱水還沒好嗎?還有干淨的帕子!你們叫兩個人進來幫我!」她實在是後悔了,早知就不要多管閑事,這位小姐體質虛弱胎位不正,到時候出事了別怪到她頭上來!唉,倒霉啊!
賈永旭忙點了兩個比較有經驗的老婆子進去打下手,听著里頭瀉出女兒的痛呼聲,心里就刀絞似得疼!雖說這是生產必經的鎮痛,他還是忍不住都怪罪到桑月身上,一遍又一遍的用眼神凌遲著她。
「你最好祈禱我女兒平安無事!否則我要你陪葬!」
桑月早已淚流滿面,听著里面越來越淒厲的哭喊,感同身受搬擁著自己,自責不已。到底是十幾歲的年紀,又沒有經歷過什麼事,現在突然害人有生命危險,哪有不揪心的。
一念卻皺著眉頭愈加快速的轉動著手上佛珠,很不妙,那位女施主的叫喊聲太小了。他雖不懂接生,但身為醫者還是知道女子生產起碼要歷時一個時辰,起初便有後繼無力的征兆,只怕後面……
「啊!……嗯嗚嗚……啊啊!」
里面的尖叫聲听得所有人都心驚膽跳,然而聲音漸漸弱了下來時,就更膽戰心驚了!
「怎、怎麼回事?」賈永旭哆嗦著手扯住一念的僧袍︰「大師,小女她……」
「阿彌陀佛,施主請放心,此乃陣痛。」陣痛便是疼一陣緩一陣。
一念平淡無波的聲音很好的安撫了在場之人,賈永旭輕舒口氣,緩緩放開手。
安虹若偷偷扯了扯易水窈的袖子,低聲道︰「我回去尋王爺過來吧?萬一……」據她所知,女子六七月早產,胎兒很容易死亡,對方又是尚書之女,只怕事情不能善了。
易水窈點點頭,她確實有點鎮不住場子,何況這次錯的都在己方,完全不佔理。若對方強硬的追究起來,她真的不知道如何保住桑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