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際泛白,慕容崇昊才揮揮手,讓那些一臉疲倦的人都先回去。
「主子,你也歇會兒吧……」程岩低聲勸道。
慕容崇昊兩眼盯著江面,不語。
過了稍許,他才動起來,伸手摘下自己腰牌,遞給程岩,道︰「讓當地府尹來見本王。」
先前慕容崇昊不欲他人打擾,路過各地州郡都不曾通知,雖然沒有刻意隱瞞身份,但是隊伍還是按照商隊來走的,也是為圖清淨。
此時拿出令牌表明身份,明顯是有吩咐了。程岩不辭辛勞,領命而去。
第二日,渡龍江一帶的百姓們都知曉有人在江里落水了,先是到處張貼文榜,又有侍衛處處搜索尋人,雖不知是何人落水,但明顯大有來頭。
做完這一切,慕容崇昊癱坐在椅子上,忙活了一晚上外加半個上午,即使是習武之人∼,也掩不住露出疲色。
「篤篤」門被輕輕敲了敲,金萍端著托盤走進來,手里是從林雨那里搶來的小米粥。
「王爺,王妃吉人自有天相,您一早上沒進食了……」金萍柔聲勸道。
「誰讓你進來的?」慕容崇昊沒有抬眼,只是冷冽的聲線已透露出他的不悅。
金萍咬了咬牙,弱弱道︰「金萍也是擔心王妃擔心王爺……」
慕容崇昊一手掀翻她手上的東西,冷聲道︰「滾出去。」
碗筷碎裂的清脆聲響嚇了她一跳,金萍泫然欲泣︰「王爺……」
「林雨!」
慕容崇昊一聲怒喝,外頭的林雨立馬跑進來跪下,「王爺,小的在。」
「再敢自作主張,本王就不客氣了!」慕容崇昊表情淡漠的警告一聲,轉身離去。
林雨心里一驚,抖著身軀磕頭道︰「小的再也不敢了,謹遵王爺教誨!」
金萍這個女人確實長得極具欺騙性,如今想來也是失寵了,他再也不敢縱容著她擅自接近主子。好幾次搶了他的活計,自己跑來送東西,沒有他的放行,金萍哪能到得了王爺的主院?
金萍淚水連連,這樣叫她如何甘心?她不甘心!
回到臥室的慕容崇昊大發脾氣,把桌子的茶壺被子全掃落在地,如此還不解氣,能看到的都糟了魔爪,毀壞一通。
他才不相信易水窈這個女人會輕易的死在江水里,如今細細想來,自從離開尚陽京,她便找了各種理由遠離他,那個時候是不是就在策劃著什麼?
抱著這個疑問,他踹開了安虹若的房門。
房里的安虹若和疊翠都嚇了一跳,瞧著面色不善的王爺,都心里疑惑並且小有不安。
「王爺安好。」
「你出去。」慕容崇昊斜了一眼疊翠。
「……是。」疊翠再擔心還是默默退了出去。
安虹若眉頭微蹙,問道︰「不知王爺所為何事?」他已經很久不曾找過她了……
慕容崇昊定定的看著她,道︰「你可知王妃落水了?」
「你可知道些什麼?她真的只是落水這麼簡單嗎?」。
這件事昨晚自然也驚動了她,安虹若擔心的揪著手帕,這個意外是每人能想到的,只是王爺說的是什麼?
「虹若不知王爺何意……」
「她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慕容崇昊走近一步,態度近乎質問︰「這幾日你們幾乎形影不離,她可曾說過什麼?」
安虹若何等聰明,一點就透,吃驚的看著他︰「王爺的意思是……王妃是自己離開的?」
慕容崇昊不語,若不是有心離開,怎麼可能落水就找不到人?若是不會水性,人的本能是落水掙扎,她卻沒有浮起來過,遍尋不到,這真的只是意外嗎?
易水窈要離開他,這個結論多麼令他憤怒,但是此刻他卻希望這不是意外,至少這樣……她還活著。
「王妃確實偶爾語出驚人,但是她與兩個侍女感情要好,若沒有原因,不會突然選擇離開的……」安虹若想起易水窈所說的真愛論,但是也不會這麼快就拋下一切一走了之啊。
慕容崇昊卻是想起自己下了最後通牒,回到三狐州就要她生小世子什麼的……難道是被他嚇跑了嗎?
想了想又抬眼問安虹若︰「你沒有對她說過什麼吧?」
安虹若不可置信的抬頭,睜大眼看著他,這個一直被她放在心底的偉岸男子,即使他身邊女子層出不窮,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喜歡著。
可是剛才他問了什麼呢?
他竟然在懷疑她?
「王爺這是在懷疑虹若嗎?」。
「呵呵呵……」安虹若笑著流下淚來,「王爺對王妃動心了吧?」
她全都看在眼里,王爺從沒有這次這般認真,不,應該說,第一次認真起來了。以往的總總,每一個女人,包括她自己都沒有在他心底留下一絲痕跡。
他對她們溫聲細語,賞賜各種東西,雨露均沾,看似體貼溫柔,卻都比不上對王妃的一個呵斥有分量。
「王爺從不辱罵女子的。」也不會那樣管制著……
安虹若痴痴地望著他,他總是對著王妃找茬,王妃隨意一個舉動都能惹來他憤怒,好像時光回到了少不更事。幼稚而美好……
慕容崇昊冷哼︰「那是因為她愚蠢,還老是忤逆本王。」
是啊,誰敢惹怒王爺呢?任何讓他不悅的全都被趕出府,或者在某個角落自生自滅,淡出所有人的視線。
只有王妃是不一樣的,安虹若閉了閉眼,道︰「讓王爺失望了,虹若不知王妃有何打算,亦不曾多嘴過哪怕一句話。」
「虹若……」慕容崇昊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話恐怕太傷人了,抬起手想替她擦拭眼淚,卻被她側身躲過去。
慕容崇昊嘆息著放下手︰「是本王負了你。」
躊躇一陣,轉身離去。
她的世界模糊了一片,連他離開的背影都看不清了。
安虹若無聲的哭泣,她自以為,她曾經得到了他的情,當初還為了他與別人的情詩傷心不已……原來那不是移情別戀,她從來都沒有得到過……
從來都沒有!
她和後院里的所有女人都是一樣的,有什麼不一樣呢?
那些所謂真情,都是錯覺,是她的臆想!
王爺確實獨寵過她一小段時間,但也僅此而已,那一點點不一樣能說明什麼呢?那從來都不是愛情……可笑她自以為那是曾經擁有過他真心的證據。
不是,都不是。
一直以來支撐著安虹若的支柱遽然傾塌,碎成粉末,渣都不剩。
「夫人!」見著王爺離開的疊翠一進來嚇了一跳︰「夫人,夫人你怎麼了!」
安虹若臉上流著淚,表情卻一直在笑︰「我以前的堅持算什麼呢?算什麼呢?」
「王爺做了什麼?夫人……你別嚇我……」疊翠一邊替她擦淚,一邊跟著哭起來。
「我不要榮華富貴……我也不要權勢地位……可是到頭來,我一無所有,原來溫柔也是假的……」
他說他負了她?他說錯了啊,說錯了……
沒有開始——
何來辜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