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皓的眼眸看向她,含著溫潤如水般的包容︰「好。」
隨即,兩人從謝家藥堂中出來,然後往斜對面的茶樓走去。茶樓的名字叫做三品軒,所謂三品為品茶,品人,品世事。
而茶樓是上下兩層樓的,獨立而大氣,帶著一種隱隱傲世的味道,和李容煦那人一樣,即使在市井之中,也帶著皇家貴冑的貴氣十足。雖然這茶樓就在謝家藥堂的斜對面,可是,邵洵美卻從未光顧過,誰讓這地方是李容煦的地方呢?
兩人上了二樓的包間,這座茶樓修飾的極為的低調奢華,幾乎這條街上談生意的都會來此,而因為這茶樓茶葉金貴,水也是頂級的,而裝修更是極好的,所以,那些貴公子們也會慕名而來。故而,這三品軒是真正的,寸金一口茶。
齊皓對這個地方顯然不陌生,要了一個包間後,又要了一壺雲霧茶,這茶從前朝開始就是貢茶,茶芽肥綠柔女敕,香氣更是持久不散,湯色澄澈明亮,而滋味更是醇厚甘甜,讓人回味足夠無窮。
而齊皓則是提起茶壺為邵洵美添茶,動作一如既往的溫柔尊敬。
而邵洵美卻只是雙手握著茶盞,卻一口也不曾喝下。而齊皓卻是就那麼的含笑看著她。一時之間,只有好聞的沉水香香氣,透著甜絲絲的味兒,卻是一室的寂寞無聲。
邵洵美看著那溫潤包容的目光,張了張嘴,卻又收了回去。
齊皓的眼楮里流露出一股掩飾不住的哀傷,卻還是強顏歡笑的鼓勵著︰「夫人想說什麼就說罷。」不用顧忌我的情緒,後面那句話他沒有說出口,不過意思卻是表達得很清楚!
邵洵美不禁又痛恨自己的遲疑,你的膽子呢!難道說一句斷了就這麼難以開口麼!既然都決定了,而且你早就在上次的時候,不是已經就是那個意思了麼?又何須如此的假惺惺呢?
所以,她最後開了口,一雙眼楮里就這麼無波無瀾的看向齊皓,語氣嘆息般的復雜的難以敘述︰「齊皓,關于上一次和離的事情你就當沒听過吧!」她的眼楮里需要什麼痛苦麼?豈不是虛偽麼?
齊皓身子又是僵硬了一下,啟唇緩緩道︰「夫人,是真的如此想的麼?」齊皓那雙眼楮是那麼的深邃剔透,似乎能看盡她的心底,讓她一時間,竟有了無所遁形之感。
而她,努力的點頭,確定︰「對,我想通了,皇室中,哪里有和離的夫妻呢?所以,齊皓,恕我不能答應你以後的請求!就當,我們之間從未說過那些話吧!」對,就這樣吧!
齊皓听到這話,眼神緩緩有些凝重的,甚至是帶著些執著的問著︰「夫人,如果你們真的和離後,你會選擇我麼?」
會,她怎麼不會選擇呢?可是,這茶樓就是李容煦的,而他此時就在茶樓中啊!所以,她還是硬起了心腸,既然要做,就做的絕情到底吧!所以她緩慢而堅定的搖頭︰「不會!」
齊皓眼眸緊緊地盯著她,問道︰「為何,夫人?」如果你要真的拒絕我,為何,那幾天對我又是那麼的好呢?以您的性子,不該如此啊!
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的,前後差距如此之大呢?
而邵洵美卻只是搖頭,神情那麼堅毅的看向她,冷冷的,不帶一絲表情︰「沒有為什麼,只因為我從未對你動過心!而那幾天也許是,我不太懂得拒絕所以才讓你生出了幻想,而我這幾天想通了,王爺馬上就回來了,我打算和他好好過日子,我以前想要和離只是因為不想爭取,不想和他過,怨天尤人,然而,幸福都是爭取來的!為了我的以後,我怎麼也要爭一下,把他的心爭到手。只要掌握了一個男人的心,那些妾什麼的,都不是事!」
剛開始,她的語氣還有些晦澀,但是越說越順,仿佛就是在說給他听,也是在說給自己听來麻痹自己。
而齊皓就那麼的看著她,目光依舊那麼的包容,听著她說︰「所以,對不起了,齊皓,就當我們從未認識過吧!以後相見陌路,相遇不相識!畢竟,我的身份不太方便!」
仿佛還嫌不夠似的,邵洵美的話,刀子似的往他心上插!
而齊皓卻是出奇的,雖然眼眸里有些暗淡,但是卻沒有怨恨和追問質問什麼,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夫人!夫人,您不用對我有歉意,我喜歡您,而您也從始至終沒有說過回應我,所以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而已。所以,你不要有負擔!」
而邵洵美听到這話,差一點瞬間崩潰!如果說這個男人以前對她的觀念是理解的,並且給出了他的保證還有那些日子的相處給予的溫暖讓她有著觸動的話,那麼此時,他的話,卻是那麼的大度,明明是她說了如此無情的話傷了他。但是他卻沒有一點憤怒,反而為她著想,要她不要有負擔,還說都是他自己一廂情願!
如此溫潤,如此大愛,如此溫厚之人,她又如何不感動?不心動呢?可是,她和他注定這輩子無緣!
而他越是如此說,她越是內疚。如果,要是他無理取鬧,甚至發脾氣或者憤怒甚至說些口不擇言的話,大約她不會對他有如此深的感觸!
所以,她強忍著眼中的淚︰「那祝你以後找一個適合你的妻子!」說到這里,她就想要離開,這地方實在是有些壓抑,讓她想要快點離開!
而隔壁的一個包間中,李容煦正在拿著一個听筒樣式的東西,貼在牆壁上,听著里面男女之間的對話,而他堂堂一介帝王,一點都不為听牆角而感到羞恥。
而他在听到皇嫂剛上來決絕的聲音的時候,還算滿意的點頭︰嗯,皇嫂雖然借口用定王用得不太得當,但是拒絕的夠果斷,所以,他忍了。
可是,後來,這人不怨恨,還無怨無悔的語氣是怎麼回事?怎麼就這麼讓人不爽呢?而一個女人,在听到這話的時候肯定會感動的,果然,他就听到了皇嫂語氣有些微微哽咽的說完話後,想要離開!
那個狗東西,竟然手段這麼的高超,怪不得皇嫂著了他的道!他此刻真想把那個男人給狠狠地踹出去!
而皇嫂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不是說她們那個時代各式各樣的男人都有麼,而她們那個時代女人又那麼的開放,能夠見到交往到各種男人,她還結過婚,難道就沒有听過男人的甜言蜜語麼?如此感動算是怎麼回事?
然後,在听到齊皓的聲音再次傳來的時候,他幾乎要抓狂了︰「那麼,夫人能否給我最後一個擁抱?」其實,那天,他就感覺到了那個,邵洵美忽然之間的擁抱所涌現出來的,剎那間的悲傷與決絕。只不過被他忽略了,其實那個時候,夫人就有了斬斷他所有想念的意思吧!
而邵洵美听到他這個祈求,卻是緩緩地,轉過頭來,看向他,就那麼的搖頭︰「不,男女授受不清。從現在開始,我們已是陌路!」
既然都這樣了,還要給他什麼念想?而且這里發生的一切,李容煦保不準下一刻就知道了,以他霸道的性子,要是知道齊皓抱了他的女人,估計齊皓好不容易保下來的產業又要化為流水了。
齊皓不甘心似的,忽然就提高了聲音,問了一句︰「那麼,夫人這段時間,我在夫人的心中,究竟算什麼,是什麼樣的存在?」
算什麼呢?是我逃月兌這泥潭的救贖和陽光,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符合我的婚姻觀,想要嫁得人,更是我目前為止,唯一剎那間心動過的人!
可是,說出口的話,卻是那麼的冰冷無情︰「沒有任何的意義!」沒有任何的意義!呵呵!
齊皓听到這話,眼眸終于徹底晦暗下來,然而他忽然又開口對準備離開的邵洵美道︰「夫人,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又改了主意,但是你應該有你的難處和不方便之處,我不怪你。只希望你以後要平平安安的!」
而齊皓最後這些話,卻是讓關上門出來的邵洵美,瞬間的淚流滿面!
他竟然隱隱猜到了一些!也是,畢竟她唇上的那一次的牙齒印那麼的清晰明顯,換誰誰都會多想。而他在最後,竟然是讓她平平安安的!
其可知,就這四個字卻是崩到了她的淚點,讓她不能自制︰︰她現在可不是就是為了自己的小命戰戰兢兢的麼?甚至為了它都把自己給賣了出去!
平平安安四個字對別人來說是那麼的容易。而活著,對她來說,卻是那麼的艱難,那麼的難啊!
所以,她忍不住的,渾身癱軟無力的,就那麼的在樓道里蹲了下來,隱隱的抽泣,把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壓抑,委屈,隱忍的威脅,全部都統統的哭出來。
忽然,她門前包間的門猛然從里面拉了開來,然後她就被狠狠地,一個力道給拽了進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