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重顏暈倒,周老夫人冷靜的吩咐了婆子,連夜把京城里排得上號的大夫都請進了周府,只說是周尚侍偶感風寒,周老夫人心疼不已,請各位大夫務必用心診治。
于是過了一夜,景陽宮里的周尚侍很得周老夫人的疼愛的話便傳遍了京城。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當晚,周九郎被罰在福安堂里跪了一夜。
直到第二日天明,周老夫人早起理事,才抽空見了周九郎一面。
到底是年輕人,跪了一夜雖面露疲色,卻也是挺直了脊梁。
周老夫人坐在上首,慢條斯理的接過下人的茶,慢慢品了一口,才問道︰「可知祖母為何罰你?」
周九郎撇撇嘴,辯解道︰「祖母只是朱砂而已」
「我問的是朱砂的事嗎?」。周老夫人冷冷的瞪了一眼周九郎。
周九郎低下——頭,不敢跟這個素來嚴肅的祖母正面交鋒。
「莫非你是覺得祖母老了,管不住家了。非得你親自出手才收拾得了五丫頭?」
「孫兒不敢。」周九郎忙跪地伏首,這個祖母不大管教孫兒,但若是要罰誰,那可是從不心軟的。他可不能吃眼前虧。
「說實話!」周老夫人板著臉,一雙布滿滄桑的眼目光灼灼,盯緊了周九郎.
周九郎就算沒抬頭,也感覺到了威壓。
「是。孫兒孫兒是覺得顏姐兒這幾日在家里囂張跋扈而祖母卻顧忌她尚侍的身份」
「蠢貨。」周老夫人淡淡的吐出這兩個字,把周九郎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一掌拍滅。
周九郎的頭低得更低了,哪怕額頭觸地,周九郎還是覺得自己在不斷下降。降到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才好。
「都是快要成親的人了,一點審時度勢的眼光都沒有!」周老夫人訓起兒孫來,也是毫不留情面的。
提到成親,提到聶小凡,周九郎的才回神了些。心底有了些溫暖。
「你且好好想想,這個家,如今是個什麼情形。朝堂上,你伯父如履薄冰。你要好好想想,如今你說出去,是右相府上的人。將來我沒了,這個家一分,你又算什麼?你那個未婚的妻子又算什麼?
「都什麼時候了,還只曉得和家里的姐姐妹妹算計爭氣。今日是我訓你,難不成等你媳婦嫁過來,要她訓你你才知道丟人」
周老夫人難得的一席話,猶如兜頭一盆涼水,把周九郎澆醒過來。
細想想,他確實在功名上不過是個童生罷了。左右家里管得也不嚴,他自己也混,所以在功名上不上心。
看來,他得趕緊考個功名。若不然等聶小凡嫁進來,見了周重顏還不得被她欺負?那他可不能再用毀她名貴衣料這樣拙劣的伎倆了。
不然那多丟人。
周九郎在福安堂跪了一夜,連個盹都沒打一個,此時飄飄忽忽的回了三房所佔的周府西院。一路上頭腦里反復出現了祖母的那一番話。
這個家如今是個什麼情形?
或者說,周右相家里,如今是什麼情形?
周右相伯父一向得今上看重。此次親赴西北,解救了陳四的軍隊。也把平西王和朝廷之間的劍拔弩張的境況消弭于無形。雖然西北免了十年賦稅,陳四月兌困更多的也有遼軍壓境的功勞。畢竟平西王也怕遼軍攻進大盛,出現唇亡齒寒的情形。但除開這種種,伯父舌燦蓮花,許以減稅利誘,又以質子威壓,如此恩威並施,才使平西王再次甘心對大盛俯首稱臣。
所以,伯父的功勞,絕對是大盛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種種看來,周家的情勢一片大好呀!
周九郎想來想去,得出這麼個結果。可他自己又給否了。
要真是情勢大好,祖母不會說得這麼語重心長
周九郎把自己整個扔到床上躺成一個大字型。閉眼慢慢回想祖母的話。自有小廝來替他褪去鞋襪休息。
祖母說。朝堂上,伯父如履薄冰。
這又從何說起?
還有,伯父如履薄冰,跟顏姐兒的囂張
顏姐兒囂張
周九郎猛地從床上坐起,把正伺候周九郎月兌鞋襪的小廝嚇了一跳。
周九郎顧不得其他,一夜未睡的他頭腦高度運作,把他離家前的事一一都過了一遍。
他隱約記得,周重顏那時,尾巴就快要跳到天上去了。似乎有一次,還為難了寶珠的一個丫鬟。
寶珠一向傲氣,只是那一次,不知怎的就忍下來了。
也沒有告狀什麼的,總之就是忍了。如今看來,周重顏之所以囂張,不過是因為這個家里的同輩人,只有寶珠能在身份上拿捏她。
可寶珠卻選擇了避其鋒芒
周九郎大驚之下,恨不得自己給自己一拳。
他怎麼就那麼笨呢?
連寶珠都懂的道理,這個家里就他笨著。
皇後有意要選周家的的女孩子入宮,不就要他們站了十二皇子的隊嗎?
可是伯父,伯父他必然是不太願意的。伯父自然也舍不得寶珠。所以最好便選了周重顏。向皇後示好。
可是周重顏只是伯父的佷女,為了皇後滿意,只有抬高周重顏的身份。
這個家里,能抬舉周重顏的,只有祖母和寶珠。
唯有祖母疼愛周重顏勝過寶珠,對皇後娘娘那邊,才不算是敷衍。
是以,周重顏的膽子才被越養越大
景陽宮里,李皇後此時正在由宮人伺候上妝。
心月復女官里一早就得到周家里的消息。
「娘娘,昨兒晚上周尚侍突然病了據說找了滿城的有名大夫去看。」
「病了?那就病了吧。」皇後專心的看著銅鏡里自己的臉。這張臉相貌平平。哪怕用最好的胭脂,最名貴的頭面,也掩飾不了她長得不好看的事實。單眼皮,塌鼻梁,方臉盤
她為什麼就不生得好看些呢?
「奴婢選些名貴藥材,替娘娘去看看周尚侍?」女官小心翼翼的說道。
皇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親自為自己畫眉,心不在焉的道︰「看她做什麼?飯桶而已。本宮交給她半個內侍局,她卻除了欺上媚下什麼也不會,還得本宮另外選人去給她收拾殘局朽木不可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