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想到了那畫中人的身份,所以顧青未此時雖然表面上不顯,但心里是極為震驚的。
如果不是這時書房里還有個楚承啟,她一定會坐下好好靜一靜。
她想起前世的幾年後,皇太後六十大壽,元昌帝設宴賀太後千秋,朝中百官及有誥命的女眷盡數進宮赴宴。
也正是在這一天,顧青未看到一個陌生的女子伴在太後身邊,明顯與太後關系極為親近。
那女子年紀並不大,即使是賀太後千秋,身上的衣物依然不見多少色彩,在眾多精心打扮了的宮妃誥命之中便顯得格外的寡淡,看其衣著,應是孀居之人。
最讓顧青未印象深刻的,便是那女子那不俗的容貌,以及她眼中惹人憐惜的哀愁。
出于這點好奇,顧青未後來還特意向人打听了那女子的身份。
那是元昌帝膝.+du.下的二女兒,永昌公主。
永昌公主的生母位份不高,而且還在永昌公主年幼的時候就早早離世,後來被元昌帝交給了只生養了楚承啟一個兒子的劉賢妃養著。
許是憐惜永昌公主年幼失恃,三位公主之中,元昌帝對永昌公主便格外的疼愛,只憑她封號里那個「昌」字就能看出一二了。
待永昌公主長到十五六歲應該議親的年紀,元昌帝更是親自為永昌公主選婿,選了許久之後才選中了那一年的新科狀元。
當朝公主與才華橫溢的狀元郎,在當年的京城,兩人的這樁婚事可謂是人人稱羨。
只不過,永昌公主身份雖然尊貴,但命著實有些不好。
與狀元郎成親之後,兩人倒也確實是琴瑟合鳴羨煞了旁人,只可惜好景不長,這樣的日子只過了一年不到,那位狀元郎就因為一場急病而沒了性命,永昌公主也由原先頗受京中女子羨慕的人生贏家變成了一個被大家同情著的未亡人。
在這之後,元昌帝憐惜永昌公主,特意把她接回宮住了一段時間,但這樣到底不合規矩,所以永昌公主在宮里住了一段時間之後就出宮回了公主府,然後漸漸的就少在京城露面了。
大周朝寡婦再嫁並不是什麼稀罕事,當朝公主自然沒有一直寡居的道理。
元昌帝在之後的幾年里也沒少替永昌公主物色過合適的人選,只不過永昌公主自己卻死活不肯同意再嫁,問及原因,卻又只道是心里放不下已經離世的駙馬。
元昌帝本就對自己當初替永昌公主選了這樣一個短命的駙馬而心生愧疚,又見永昌公主確實不願意再嫁,所以倒也把這件事拖了下來。
這一拖,就是好幾年。
顧青未嫁進寧家的時候,永昌公主已經孀居了好幾年。
永昌公主自回到公主府寡居之後,就幾乎再沒出過門,只偶爾接受幾個自幼相熟的皇子公主的拜訪,若不是太後六十大壽,只怕顧青未都不會有機會見到這位她只听人說過起過幾次的公主。
想想前世那幾十年,顧青未也只不過見過這位永昌公主這一面而已,所以她最初時,才會怎麼也想不起畫中人到底是誰。
前世時,顧青未並沒發現永昌公主有什麼不對之處,可在看到過手中這幅仕女圖之後,她卻不這樣覺得了。
永昌公主生母早亡,後來被劉賢妃撫養。
那些年里永昌公主極受元昌帝的寵愛,對劉賢妃來說,將永昌公主養在她的宮里也是一種極好的固寵手段,高興都來不及,想來也不會蠢到對永昌公主做些什麼。
這樣一來,永昌公主想必與楚承啟的關系不會差。
可她與楚承啟的關系再怎麼好,也不該好到讓楚承啟將她的畫像隨時帶在身邊賞玩的程度。
更何況……
顧青未捏了捏手中的卷軸。
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手中這幅畫上,除了畫了永昌公主,還題了幾個字。
遙寄相思。
若是撇開這兩人的身份,只看這畫以及畫上的字,任誰都會以為這必是一對男女之間的定情信物,留作分離的兩人慰藉相思之苦。
可偏偏,永昌公主與楚承啟,這兩人是再真不過的親姐弟!
遙寄相思,畫上的永昌公主,楚承啟將這畫當作是寶貝一般隨身帶著。
孀居的永昌公主,死活不肯再嫁的永昌公主,閉門不出的永昌公主,只偶爾接待幾位皇子公主拜訪的永昌公主……
不用細想,只怕去拜訪永昌公主最頻繁的,應該就是楚承啟了。
這一切的一切匯集在一起,讓顧青未得出一個她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答案。
這兩人……
顧青未前世也是活過半百年歲的人,又是生活在新鮮事,也是丑事最多的京城,那些年里,各府後院里的骯髒事她並沒有少听,這種亂了倫常的事雖然少,但她也不是沒有听說過,可是這兩人一個是最受元昌帝疼愛的公主,一個是被元昌帝百般容忍著的皇子,他們竟然也敢頂著元昌帝的視線做出這種事來?
與這比起來,楚承啟動了宗室子弟的妻子,這件事又算得了什麼?
初時的震驚之後,顧青未便越發的肯定起自己的猜測來。
永昌公主在劉賢妃宮里一直長到出嫁,若說幾位皇子公主之中她與誰最熟,那必是同在劉賢妃膝下的楚承啟。
有了兩人之間這關系作掩護,永昌公主孀居之後,就算楚承啟往公主府去得勤了些,旁人也只會當他們姐弟之間關系和睦,而不會想到其他地方去。
就連顧青未,若不是看到手中這幅畫,又怎麼會往這歪處想?
這樣一來,就能解釋得清,前世時楚承啟到底是為何會被一向容忍他的元昌帝幽禁了。
元昌帝能因為楚承啟動了宗室子弟的妻子就將他貶為郡王,由此可見元昌帝對這種事的容忍度是極低的,只不過,那宗室子弟的妻子好歹也與楚承啟並無血緣關系,兩人之間的破事雖然與倫常扯得上一些關系,但那些宗室子弟本就是楚氏皇族血緣並不近,說到底也就是說出去會難听些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