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安平長公主毫不猶豫的就打斷了劉賢妃的話。
「皇兄,若敬郡王看上的是顧家的七姑娘,那我可要替我家致遠爭上一爭了。」她道。
這八角亭中驀地一靜。
劉賢妃更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以她的為母之心來看,顧家七姑娘身份也算是能配上她的兒子,娶了她也確實對楚承啟的將來有好處,她自然會竭力幫著楚承啟在元昌帝這里爭取,可安平長公主這突然冒出來說是要「爭」,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她知道安平長公主向來看不上她,可就因為想要與她別苗頭,就拿寧致遠的婚事開玩笑?
劉賢妃有些不能相信。
另一個覺得有些詫異的,是元昌帝。
清河顧氏,元昌帝自然不會陌生。
當年楚氏皇族雖然定了大周朝的江山,但在最初時,太祖施政所遇到的阻力可是不小,究其根底,就是在于幾大世族。
那時大周朝任用的命官多數是延用前朝的,畢竟,江山是定下來了,若是沒有熟悉朝政的大臣協理政事,大周朝也不知道要用多久的時間才能徹底穩下根基。
那些前朝延用的朝臣之中,就有顧家老太爺。
顧氏一族在前朝時可謂是風頭鼎盛,前朝建國到被楚氏一族奪了江山一共四百余年,出自顧家的宰相就有不下二十位,可想而知當時顧家是何等的風光。
大周朝是不設宰相,行的是內閣制。
顧家老太爺乃是前朝宰相,在大周立朝時又不僅沒有阻撓,反而還極為順應天意的順勢推了一把,太祖自然不會沒有回報,所以大周朝的第一任內閣首輔,就是顧家老太爺。
那時的元昌帝還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被封了太子之後他還跟著領了太傅餃的顧老太爺學習過如何處理政事。
撇開別的,元昌帝對顧老太爺是極為佩服的。
後來正值壯年的顧老太爺身體染疾,不能再勝任內閣的繁重政務,這才辭了官回了清河。
顧老太爺這一離京,幾大世族在朝廷里的力量便被一步步清洗,到得如今,幾大世族雖然仍有底蘊,但實際上已經到了數百年來最孱弱的時候。
就拿顧家來說,如今無一人在朝中為官,唯一考取了功名的顧亦安也只是個舉人。
在才立國不過三十余年的大周朝,舉人也是可以做官的,只不過起點不如中了進士來得高罷了。
不過,顧家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走出科舉這一步,又豈會讓開了先河的顧亦安止步于舉人?
雖然想扼制幾大世族,但元昌帝還真挺期待看看顧亦安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四年前的春闈,秦家的秦朗中了探花,四年之後的顧亦安又當如何?
所以,這時見劉賢妃和安平長公主為了一個顧家的七姑娘居然當著他的面就爭了起來,元昌帝詫異的同時,又有些好奇。
顧家七姑娘,顧錦源的獨女,那也就是顧亦安的胞妹了。
能讓他那混帳兒子和寧致遠都看上眼,這位顧家七姑娘,又有何不凡之處?
元昌帝才這樣想著,就見從來不作那哭啼之態的胞妹眼中含了淚。
「皇兄……」安平長公主眼中帶淚,整個人看著就比方才說要爭時軟了不知道多少,「皇兄是知道我的脾氣的,雖然與賢妃娘娘之間有些不睦,卻也絕不會故意為了這麼些小事就與賢妃娘娘爭。」
元昌帝暗暗點了點頭,安平長公主確實不會故意做這種事。
就連原本心存不忿的劉賢妃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這麼多年來,安平長公主雖然不喜歡她,但也確實最多只是刺她兩句,從來沒刻意給她使過絆子。
而且,安平長公主可就寧致遠這麼一個兒子,又從來都愛重非常,想也確實不會為了膈應她就拿寧致遠的婚事開玩笑。
見元昌帝面上沒有異色,安平長公主拿了帕子拭了淚,「皇兄想必也知曉,當年致遠每日里都做同一個怪夢,為此小妹還特意請了洞虛道長替致遠卜上一卦,洞虛道長斷言致遠此生雖然富貴,但若是找不到命定之人,就得一輩子孤苦。」
元昌帝輕輕點頭。
安平長公主是寧太後的掌上明珠,連帶著寧致遠也是寧太後的心肝肉,當年洞虛道長下了如此斷言,寧太後可也是跟著病了一場的。
不過,安平這時候提到這個,莫非……
元昌帝才這樣想著,就听安平長公主又道︰「這命定之人著實玄乎,所以當年小妹再三懇求,洞虛道長才指點了清河這個地方。前幾年小妹與景昌就曾帶著致遠去過清河,這幾年一直忙于雜事月兌不開身,直到前段時間才抽了時間再去了清河。」
「卻不想,才到了清河小妹一家就遭遇刺殺,致遠更是落了水。」
「小妹和景昌被顧家家主所救,而致遠,若不是正好被正在游湖的幾位顧家姑娘所救,只怕致遠早就沒了性命!」
听到這里,元昌帝一雙利眼便似是含了刀子一般刺向一旁一直未開口的寧景昌。
定國公府的事外人自是難以得知,但元昌帝怎麼可能不知曉,這刺殺是來自于何人,不用想都能知道。
未得江山之前,楚氏一族算不上什麼望族,自然也少有納妾的,太祖娶了青梅竹馬的寧太後,後來坐擁江山之後,宮里也沒進新人,所以元昌帝除了安平長公主這個胞妹之外,就再沒什麼親的兄弟姐妹。
在太祖為了打江山而奔走的那些年,幾乎就是寧太後與年紀尚幼的元昌帝和安平長公主相依為命。
這樣的情況下,元昌帝與寧太後,與安平長公主之間的情分自然極為深厚,如今听著自己唯一的妹妹居然遇險,元昌帝哪里能不憤怒?
而且,這危險,還是來自于寧家。
當初讓安平嫁給寧景昌,最大的原因是他們互相愛慕。
他是想成全妹妹,卻不是讓唯一的妹妹嫁去寧家忍受這樣的危險的!
若不是寧景昌這些年一直拖拖拉拉下不了手,安平和致遠又豈會遇到這樣的危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