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親人們驟然的放松,以及為自己慶幸及歡喜的模樣,在顧青未眼前一一晃過。
她仿佛回到了前世。
雖然不是賜婚,但前世她與寧致遠的親事同樣來得極為突兀,定國公府的提親事先沒有任何的征兆,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就成了定國公府的準兒媳,然後在姐妹們的艷羨之中,風光嫁去了京城。
在她出嫁之前,祖母與母親,也是這樣為她高興歡喜的。
顧青未有些茫然地站起身。
自重生以來,她已經改變了許多事,更改變了不少人的命運,可如今,難道她竟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嗎?
難道,她要再沿著前世的軌跡,嫁去定國公府,然後與寧致遠做一輩子的怨偶?
她都已經做了這麼多事,只為再不與寧致遠扯到一起,為何最後還會是這樣?。想到這些,顧青未的身形都有些搖搖欲墜起來。
還是秦氏最先發現了顧青未的異狀。
對秦氏來說,賜婚的對象從楚承啟變成了寧致遠,這無疑是個天大的驚喜。
她其實能看明白,先前顧青未明知有可能會不得不嫁給楚承啟,卻不哭不鬧,還反過來安慰自己與老太太,只怕早就在心里已經作好了最壞的打算。
她也能看出來,顧青未對那位定國公世子似乎沒有好感,雖然秦氏不知顧青未為何會如此,但若是可以,在親事上,她也不願逆了顧青未的意願,從一個母親的角度,秦氏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嫁一個兩情相悅的好夫婿,和和美美的過上一生。
可她的歡姐兒,尚未及笄,這婚事就與敬郡王那樣的人扯上了關系。
比起敬郡王,寧致遠無疑要好上太多。
哪怕歡姐兒對寧致遠有著莫名的厭惡,可這樣的結果,比起不得不嫁給敬郡王,又要好上太多了。
畢竟,若是元昌帝真的將歡姐兒指給敬郡王,她的歡姐兒,恐怕也只有嫁去敬王府一條路可走,雖然夫君再三保證過要護著歡姐兒,可她的歡姐兒如此懂事,又怎麼會真的看著整個家族因為她的婚事而旗幟鮮明的站在皇室的對立面?
這樣的歡姐兒太讓人心疼,所以也尤其的讓人希望她能幸福一生。
秦氏不能確定嫁去定國公府,顧青未能不能幸福,可畢竟,這樣的結果比嫁給敬郡王好。
只是……
歡姐兒那般討厭定國公世子,這世間夫妻雖然不是每一對都情投意合,卻也少有做妻子的是如此厭惡自己的夫君的……
秦氏心里又是喜又是憂,見顧青未神色不對,連忙抓了她的雙肩,面帶焦急地道︰「歡姐兒,你怎麼了?」
被秦氏這樣一喚,顧青未的異常自然引來了眾人的注意。
也虧得這時傳旨太監一行已經被請去了偏廳,否則顧青未這副如喪考妣的模樣落在了那些太監眼里,還不知道他們回京之後會說些什麼。
秦氏自然也知道輕重,當下便先將顧青未帶回了怡華院。
直到顧青未被秦氏按坐在椅子上,手里又被硬塞了一杯熱茶,掌心傳來的稍有些燙人的溫度讓她慢慢回過神來。
「母親,我不想嫁給寧致遠!」她抓了秦氏的手道。
雖然早已知曉,但听到顧青未如此說,秦氏仍難受得立即就有些哽咽起來,她心疼地將顧青未攬進懷里,一邊輕輕撫著她的背,一邊放柔了聲音道︰「歡姐兒,母親知道,母親都知道。」
無論定國公世子怎樣優秀,在秦氏眼里,自然還是自己女兒的心情更重要。
可是,這件事,幾乎已經成了定局……
楚承啟雖然貴為皇子,可他那般風流,被賜婚給他,顧家至少還有個據理力爭的理由,可寧致遠不同,他不僅家世好,而且本身還文武雙全,為人亦沒什麼明顯的瑕疵,就連京城也不知道有多少貴女用盡了手段想要嫁給他,顧青未被賜婚給寧致遠,還不定有多少京城的夫人貴女們心中暗恨的同時又不得不悻悻地道一聲「算你好運」,若是在這種情況下,顧家還要抗旨不遵,不僅會讓大部分人罵上一句不知好歹,還給了元昌帝一個最好的拿顧家開刀的借口。
這樣一門親事,要如何推拒?
秦氏知道,顧青未定然不會看不透這一點。
連先前知道有可能會嫁給楚承啟,她的歡姐兒都能作了最壞的打算,如今的她又豈會由著性子來?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秦氏才會如此心疼。
若是歡姐兒像其他任性的小姑娘一般哭鬧,她還可以好言安慰,可她只說了一句話就緊抿著唇,卻叫秦氏瞬間心中泛酸。
顧青未自然沒錯過秦氏這酸楚的神情,她深吸一口氣,好半晌才讓自己回復了從前的平靜,「母親,是女兒胡言了,女兒無事,您不用擔心,這,確實是一樁好婚事。」
這的確是一樁好婚事,只是,不是她想要的。
秦氏當然不會如此容易就被顧青未說服,可顧青未這時只想一個人靜靜,于是辭別秦氏回了未明居。
未明居里這時四處洋溢著喜氣,見到顧青未歸來,院子里正在忙碌的丫鬟婆子都停下手中的事,齊聲道︰「恭喜姑娘。」
早在顧青未回來之前,頗覺雲開霧明峰回路轉的顧錦源與老太太就先後給府里所有人發了賞錢,兩份賞錢一拿,這些丫鬟婆子們又豈有不高興的道理。
只是,顧青未這時卻沒有半點應對的心思,她甚至連笑容都沒扯出一個,便徑自回了房,倒叫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顧青未想好好躺躺,理一理今天發生的事。
在她房里,秋嵐與畫屏已經先她一步回來了。
「你們先下去吧。」顧青未吩咐道。
可她卻沒得到來自秋嵐和畫屏的任何回應。
原本顧青未因為心情的原因並未仔細觀察自己房中有什麼不同的,這時察覺到有些不對,她抬頭看向正立在屋里的秋嵐和畫屏,卻見這兩人都神情極為緊張地看著她,欲言又止的似是想要與她說些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