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殷莫的煩惱一點也不比韓肅的少。
韓肅雖有個居心叵測的繼母,但韓肅好歹還知道要防著她,也知道要如何應對孫氏的壞心思,可殷莫卻是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該如何應對他家中的事。
長寧侯不樂意在官場勾心斗角爭權奪利,自從繼承了爵位之後,就早早上了折子領了個只拿俸祿的閑差,然後天天沉迷在詩書之中,不是與紅顏知己的小妾吟詩作對,就是與志同道合的文人志士飲酒作樂,簡直恨不得在風花雪月中一醉不醒。
如果僅僅是這樣,長寧侯夫人和殷莫都不是不能接受。
即使他們有個不負責任的丈夫和父親,但比起別的烏煙瘴氣的後宅,長寧侯府至少清淨了許多不是。
可長寧侯不僅對府里的事半點不操心,還養成了為自己喜歡的東西一擲千金的習慣,什麼名家書法詩畫,什麼有典故的古玩等等,只要入了他的眼,縱是花再多的銀子也一定要弄到手。
長寧侯府本就在他手上漸漸沒落,再被他這般沒有節制的花錢,時間長了自然就入不敷出起來。
可以說,這些年來,長寧侯府完全就是靠著長寧侯夫人嫁妝的產出來維持下去的。
這幾年長寧侯許是年紀大了,也意識到自己對妻子對子女沒有盡到責任,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已經玩兒夠了,倒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折騰。
但長寧侯不折騰了,殷莫下面的三個弟弟卻開始走起了長寧侯的老路。
長寧侯夫人和殷莫這個長兄操心完做老子的,又開始操心三個小的,就差沒愁白頭了。
「昨兒個,我那三個眼高手低的弟弟,被人作了個局給坑了,把一張作舊了一文不值的畫當作是前朝畫壇巨匠竇夫子的遺作給買了下來,整整兩千兩啊,母親氣得一整晚沒合眼。」殷莫一想起母親這麼多年來臉上不變的愁苦,心里就又是憤怒又是無力,「這三個兔崽子,他們可真是生了一副豬腦子,怎麼就不知道想想,竇夫子的畫傳世的才多少,若真是竇夫子的遺作,不知道有多少人捧著銀子來爭來搶,輪得到他們用兩千兩買下來?」
殷莫越說越生氣。
他這三個弟弟還不如他那不負責任的老子呢,至少長寧侯雖然會為了這些東西一擲千金,但他好歹還有幾分眼力,就算將來長寧侯府真的敗了,把長寧侯書房里的珍藏拿出來變賣了也能換些銀子出來。
可他這三個弟弟呢?
他們就算把銀子撒出去了,買回來的還多是贗品!
寧致遠听完也無話可說了。
這若是他自己的弟弟,掄了拳頭一頓狠揍,不服就揍到服為止,可這是殷莫的弟弟。
別看殷莫嘴上說得凶,但他心里對這三個弟弟可維護著,如若不然,三個最大不過十七的少年郎,又怎麼能一次又一次的拿了大筆的銀子出去?
說穿了,無論是長寧侯夫人還是殷莫這個長兄,對下面三個小的都狠不下心。
寧致遠搖搖頭。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他身為好友,也提不出什麼可行的意見來。
他心里同時也有些狐疑,前世他就知曉身邊兩個好友家里情況復雜,對他們的事也知道一些,但比起前世,這一次有許多事卻多多少少的有些改變。
就比如,前世韓肅在兩年前就與孫氏娘家那佷女定了親,也不知是孫氏使了什麼手段。
再比如,前世的長寧侯府情況比如今還要糟糕幾分,長寧侯也並未像現在這般消停下來,而是因為有了三個志同道合的兒子而變本加厲。
寧致遠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他重生帶來的影響,但無論如何,如今的情況比起前世來說都要好上許多。
不過……
望著殷莫那帶著期許的雙眼,寧致遠再次覺得無奈了。
他兩世家中環境都極為簡單,後宅里又有顧青未打理著,根本就不用他操什麼心,哪里知道要如何對待不听話的弟弟?
想到顧青未,寧致遠眼中驀地就是一亮。
這些問題對他,對韓肅殷莫來說都是難題,因為他們都不擅長這些後宅或者是家長里短的事,可顧青未就不一樣了,前世顧青未能將定國公府打理得從無錯漏,重生以來她在顧家又能與家中兄弟姐妹處得那般好,想來,榮陽伯府和長寧侯府的事對她來說當不算難題吧?
這樣一想,寧致遠再看面色難看的兩個好友時,眼中便不自覺的多了幾分自得與得意。
然後,他揚聲喚了外面候著的人進來。
……
顧青未接到成晉傳來的口信時,正打算遣了人去書房問問兩位客人要不要留在府里用膳。
已近午膳時間,若是客人要留下來用膳,她也該吩咐人準備膳食了。
「少夫人,長寧侯世子和榮陽伯世子要留下來用午膳,世子爺請您備幾個兩位客人愛吃的菜,還特意吩咐小的轉告夫人,請夫人親自將飯菜送去書房。」成晉言語間極為恭敬。
作為貼身侍候世子爺的人,成晉在定國公府可是極有臉面的,但早在兩年前,他就已經看明白自家世子爺對世子夫人是如何的用情至深,在顧青未面前自然也就不敢有絲毫的不敬,完全是把顧青未當作了寧致遠一般來敬著。
听完成晉的轉述,顧青未倒有些詫異。
韓肅和殷莫來訪她是知道的,她備下午膳招待寧致遠的兩位摯友也是理所應當之事,但,讓她親自送過去?
寧致遠這又是要做什麼?
雖然心里有疑惑,但顧青未仍點了點頭,當即就喚了廚娘過來點了幾道韓肅與殷莫愛吃的菜。
成晉在旁听了又是一陣驚訝。
他,可還沒告訴世子夫人兩位世子爺都喜歡吃什麼菜呢,世子夫人怎麼就知道了?
顧青未不是沒看到成晉臉上的驚訝,卻沒說什麼。
前世她雖嫁了寧致遠為妻,但與韓肅殷莫二人也不過就是認識而已,並無什麼深交,不過這二人沒少來定國公府用膳,她記住他們愛吃的菜倒也算不得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