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賢妃是真沒想過要與寧家撕破臉。
她盤算得好,隨便尋個侍衛,將兩人都打暈了往同一個屋里一放,再讓劉鳳嬌正好看到這一幕。
這個年代女子的名節比命還重要,尤其是顧青未嫁的還是定國公府這等人家,哪怕是為了不惹夫家人的嫌惡,也定然不敢叫這件事被寧家人知曉了。
有這樣一個把柄握在手里,她也能叫顧青未將她手里那幅永昌公主的畫像交出來,再要挾著她不將這件事往外講。
她又怎麼會想到,被她委以重任的劉鳳嬌會因為忌恨顧青未而自作主張,想將事情做絕呢?
當然,她更不會想到,劉鳳嬌居然會自作自受將自己給搭進去。
劉賢妃一會兒猜測事情到底成沒成,一會兒又想著劉鳳嬌的去向,再看到顧青未和寧致遠那般親密的在一起說話,心底就忍不住燃<起一簇簇的小火苗。
寧顧氏!
若不是她,自己又豈會有此刻這般的煎熬。
劉賢妃也不去想當初若不是楚承啟主動招惹顧青未,又怎麼會有如今這麼多的事,她只將所有的錯處都推到了本就讓她看不順眼的顧青未那里。
抽空望向原先劉鳳嬌所坐的那一席。
那里原本坐著劉鳳嬌和她的母親,也就是劉賢妃娘家的大嫂魏氏,因劉鳳嬌的離席,如今卻只剩了魏氏一人。
魏氏也正急在心里。
劉賢妃與劉鳳嬌算計了些什麼她自是知道的,也正因為如此,如今劉鳳嬌一去不回才令她更加心焦。
這里可是皇宮,若是劉鳳嬌在這樣的場合里出了什麼岔子……
魏氏簡直不敢想象。
也就是在這時,魏氏接收到了劉賢妃的目光。
她心里一松,不著痕跡地點點頭,然後悄無聲息的就起身離開了。
魏氏所坐的位置本就算得上偏僻了,她的離開當然也沒能惹來旁人注意。
眼見著魏氏走遠,劉賢妃轉頭看向寧致遠和顧青未,再也壓不下心里的郁氣。
她總得尋了機會讓寧顧氏出點丑才行!
劉賢妃這般想著,就看到坐在她左側的鄭貴妃正傾了身子替元昌帝斟酒,鄭貴妃的容貌比起劉賢妃來說還更勝一籌,若非如此也不能幾十年如一日的榮寵不衰,這時只這樣一個傾身的動作,那無意間流露出來的風情就足以叫人側目。
這又讓劉賢妃心中一悶。
她倒也是想這般無時不刻的在元昌帝跟前邀寵,可她與元昌帝之間可是隔了許皇後和鄭貴妃兩人!
本就心情不暢,又因鄭貴妃而心中生妒,劉賢妃便也暫時忘了她這些年來少有在鄭貴妃手上討得了好,舉起酒杯遙遙敬了元昌帝一杯,待將杯中美酒飲盡,這才捂了嘴嬌聲笑道︰「皇上,臣妾听聞定國公世子夫人生于望族,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是名符其實的才女,趁著今兒這中秋佳節,不如就讓了定國公世子夫人向大家展示展示才藝?」
話說到這里,劉賢妃微微一頓,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顧青未的身上,她才笑著看向鄭貴妃,「貴妃姐姐這些年不是一直對這些頗感興趣嗎,倒是正好可以與定國公世子夫人一起印證所學了。」
許皇後面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不發一語,其他幾位宮妃亦不敢開口。
雖然劉賢妃話說得好听,可能坐在元昌帝身邊的宮妃,哪一位不是在宮里生活了多年的,又豈能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鄭貴妃的出身可謂人盡皆知。
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因為一場雨就與這天下最尊貴的人結下一段良緣,從而飛上枝頭做鳳凰,如今更是只屈居于中宮皇後之下。
可以說,鄭貴妃就是天下無數夢想著往上爬的女子羨慕的對象。
而鄭貴妃的出身既然如此低微,她當初進宮之前自然不可能習得什麼琴棋書畫,事實上,鄭貴妃識字都是在與少時的元昌帝相識之後。
在明知道這些的情況下,劉賢妃刻意點出這些年鄭貴妃對琴棋書畫感興趣,這其中隱含的諷刺自然不用人說。
不過,劉賢妃想要諷刺鄭貴妃,卻是借著顧青未的名義,這卻讓安平長公主不悅的皺了眉。
「賢妃娘娘過獎了,我這兒媳雖然確實有幾分才名,性子卻是個靦腆害羞的,只怕要讓賢妃娘娘失望了。」安平長公主毫不猶豫的就將劉賢妃的話擋了回去。
說到後來,她的話中還帶了幾分冷意。
高門貴女讀書習字、操琴弄畫本是為明智及陶冶情操,又豈會像那些風塵女子一般借著這些在人前張揚,劉賢妃這般要求,是將顧青未當作了什麼?
安平長公主是真的有些膩味劉賢妃了。
她不知這其中另有隱情,只以為劉賢妃之所以這般不依不饒,只是因為兩年前與自己爭著求元昌帝賜婚落敗而心中生怨,直在心底唾棄劉賢妃的小題大做。
兩人一個是當朝長公主,一個是元昌帝的寵妃,又素有不和,她們這般針鋒相對,旁人自不會輕易插言,便都只往顧青未和寧致遠那里瞧。
顧青未這時哪里有那麼多精力注意旁人的目光,僅僅只是控制著不讓自己出丑,就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可任是她如何壓著,哪怕兩只手掌都被自己掐得失去了知覺,她也仍因那一陣陣不斷翻涌的怪異熱潮而幾乎要失去理智。
這樣下去不行!
顧青未狠狠咬了咬舌尖,然後被疼痛刺激得稍清醒了些。
這里是宮宴,坐在這里的都是京城能數得出名號的有頭有臉的人,若是她一個沒忍住,在這麼多人面前露出什麼丑態……
哪怕只是想象,顧青未也容不得自己落入這樣的境地。
得想個辦法。
趁著這會兒還有幾分理智,顧青未不斷在心里思索著對策。
她想起先前因舌尖的疼痛而來的清醒。
「越之……」她只說了這兩個字就立刻閉緊了嘴。
縱是她勉強維持著表面的冷靜,可這一開口,那含了無限嬌柔婉轉的聲音卻足以讓人听出她此刻的真實處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