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戚少霆到底是來還是不來？
褚思楠和蘇景楠打了賭，輸的人，一整年都要听對方的話，百分百無條件地服從。米雪瑩拒絕參與，可是她心里隱隱地抱著期待。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戚少霆還是沒有來。
米雪瑩日漸消沉，每天宅在家中唉聲嘆氣，連帶著兩個好友都受不了，硬逼她出去玩樂，「你這樣消沉下去可不行，必須出去散散心。」
「我哪里也不想去。」米雪瑩興致缺缺地拒絕。
「你再繼續這樣下去，就會變成歐巴桑了哦。」褚思楠指著電視劇里，正在超市搶購折扣品的大嬸，「就像這樣，你要變成這個樣子嗎？」
米雪瑩迅速地搖了搖頭，捂住臉，「不要，我不要變成歐巴桑。」
「那就出去散散心。」蘇景楠親自為她挑選了衣服。粉色的小洋裝，俏皮又時尚。
米雪瑩看著鏡中的自己，無精打采地說︰「去哪里散心？我需要穿得這麼隆重？」
「當然需要，我們會帶你去一個很棒的地方哦，你一定會喜歡的。」蘇景楠和褚思楠好友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笑得似狐狸般奸詐。
「你們兩個好像有些古怪。」米雪瑩回頭狐疑地看著她們，「你們有事情瞞著我嗎？」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快點出發吧，要來不及了，別讓對方久等哦。」
米雪瑩被推上了車，「喂，到底要帶我去哪里啊，有人在等我們嗎？是誰？拜托你們說清楚啊。」
匆匆忙忙地被人推上車，又莫名其妙地下了車，緊接著來到一家格調清新的咖啡廳，米雪瑩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腦子里一團漿糊。直到她看見坐在窗戶邊的一位男士，西裝革履，氣質上乘。
「你好，是米小姐嗎？」他禮貌地微微一笑。
俏臉染上尷尬的嫣紅，米雪瑩在心里炮轟兩位好友，搞什麼啊，這算什麼？幫她介紹相親對象？拜托，就算要讓她相親，也要提前告訴她一聲呀，冒冒失失地跑過來，好尷尬。
更何況，她根本就沒有興趣馬上再開展下一段感情。
「是的，你好。」她硬著頭皮坐下。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李，李邵陽，這是我的名片。」一張淡藍色的名片遞過來，對面的男人笑容不減，「我是景楠的朋友。」
「我叫米雪瑩，請多多指教。」她緊張得舌頭打結，彎腰表示禮貌。
李邵陽笑了笑，黑眸染上興味，「米小姐看上去很拘謹？難道是因為我看上去很嚴肅？」
米雪瑩尷尬地笑，快速地瞟了一眼名片，上面寫著，大學中文系教授。她不禁有些訝異，「我以前上學時，就是很讓老師頭疼的那種學生，所以現在看到從事教育工作的人都會有點發怵。」
「米小姐看上去不像是那種問題學生，反而看起來很文靜。」李邵陽驚訝。對面的女孩子一身粉色小洋裝，皮膚雪白，五官精致俏皮，甜美可人，實在是無法讓人與壞這個字眼產生聯系。
「人不可貌相啦。」米雪瑩吐了吐舌頭，極力貶低自己，「我看上去很乖、很文靜嗎？很多人都這樣說過我，但是眼見不一定為實。」
「哦？」李邵陽莞爾，只覺得眼前的女孩子真是奇怪，哪里有人一見面就開始貶低自己的。他好笑道︰「那米小姐覺得我看上去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米雪瑩一向不太會看人，她想了想，道︰「李先生看上去是一位富有才華、禮貌、有紳士風度的好人。」
李邵陽的笑容燦爛，倏地嘆了一口氣，幽幽道︰「米小姐說了這麼多，無非是覺得我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的好人對嗎？所以你才會故意貶低自己。先說人不可貌相，眼見不一定為實，後又夸我是個好人，如此明顯的拒絕，我就算是不想听懂也難。」
「我、我……」米雪瑩語塞，粉臉漲紅，端起咖啡輕啜，「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抱歉，我嘴笨。」
「笨？我倒覺得米小姐伶牙俐齒，很聰明。」李邵陽開門見山，坦言道︰「如果可以，我希望米小姐能夠做我的女朋友。」
「欸？」米雪瑩被嗆住，眼眸水光閃閃，「你說什麼？我們不合適。」她拒絕得好果斷，一絲猶豫都沒有。
「為什麼？大家都是單身，嘗試一下，又有何妨？」李邵陽剛經歷過一段失敗的感情，急需開展一段新的戀情來療傷，所以才會拜托蘇景楠幫他介紹女生。
「不、不。」米雪瑩搖了搖頭。她輕咬紅唇，「李先生，我們真的不合適。我、我前不久才離婚。」
李邵陽眉梢一挑，他倒是真沒有想到，不過他並不是保守的人，「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米雪瑩加重語氣，旋即抿了抿唇角，「抱歉，我現在暫時還不想開始下一段感情。」
李邵陽能夠理解，他學過心理學，很會觀察人臉上的細微表情。他發現米雪瑩並不憤怒或悲傷。他奇怪道︰「米小姐，我能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嗎？」
「請說。」
「開始下一段感情，可以幫助你忘記上一段感情帶來的傷痛。你如此堅決地拒絕，是因為上一段感情傷你太深，還是因為你……心有所屬？」
一般而言，剛離婚的女人是最脆弱的時候，充滿了悲傷。可是米雪瑩並不是，她雖然表情懨懨的，一副興致不高的樣子，但是可以看出來，她還是很有活力。
「我……」米雪瑩猶豫，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嘴角泛起一抹清淺的笑靨，「應該是心有所屬吧……」
李邵陽明白了，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恰在這時，米雪瑩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歉然一笑，看了一眼手機螢幕上的來電提醒，清眸里放出璀燦的彩色光芒，仿佛流星劃過，剎那光華。
「喂？」是戚少霆嗎，他要跟她說什麼？
低沉的男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你在做什麼？」
「我、我在和朋友一起吃飯。」
「什麼朋友，男的還是女的？」
「就普通朋友。」為什麼她有一種作賊心虛的愧疚感？
「男朋友也能算是普通朋友嗎？」戚少霆冷笑一聲，听在耳側很涼薄。
「你怎麼會知道？」他有千里眼嗎？
米雪瑩慌張地環視了周圍一圈，盈盈眸光鎖定在左前方的一個背影上。淺灰色的西裝，烏黑的短發清爽利落。從側面看，男人的五官線條英挺，薄唇緊抿，泛著一絲冷峭。
只掃視一眼，她就認了出戚少霆，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讓她猝不及防，覺得不可思議。她呆楞在原地，眼眸怔忡。
「米小姐？」李邵陽眉心一蹙，正待起身查看，手伸到半空。左前方的男人走過來，挽住了米雪瑩的手臂。
「這位先生是……」李邵陽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男人唇角一撇，當著眾人的面，吻了吻米雪瑩的左臉，口氣狂妄，似在宣布所有權，「很感謝你，陪我的老婆聊天解悶，不過我現在要接她回家了。」
米雪瑩睜大眼，澄淨的清眸恍若兩顆璀燦的星子，她不拒絕、不反抗，任由著戚少霆把她帶出餐廳，拉著她上了車。
她慢半拍地問他，「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他哼了一聲，口氣寒冽，「我不來，你正好和人相親對不對，你是什麼眼光？那樣的男人能要嗎？」戚少霆嫌惡地瞪她一眼。他不甘心地解釋，「是你的好閨密打電話叫我來的。」
實際情況是他威逼、利誘問出了米雪瑩的下落，連夜坐飛機趕了過來。
米雪瑩緊張得兩只手絞在一起。她小心翼翼地偷看他，換來他冷酷的一瞥。她咬著唇，小小聲地反駁，「你不要胡說八道。李先生是大學的教授，很有才華的，有禮貌又紳士。」
聞言，戚少霆寬大的手掌握緊，他惡狠狠地瞪她一眼，怒氣說來就來，「你們才認識了多久？禮貌、紳士、有才華？這就是你衡量男人的標準嗎？你就這麼急不可耐地想再嫁？」
「我……」臉頰發白，米雪瑩咬緊唇，扭過頭忿忿道︰「是啊，我就是想要快一點嫁出去。你也知道的，離過婚的女人是豆腐渣，離過婚的男人還是一枝花。你不著急，但我很著急。再過幾年，好男人都被人選扁了，我就沒有得挑了。」
「你……」戚少霆氣得腦殼都疼了，心里涌起一陣無力感，周身的冷漠氣息突然就淡了，「雪瑩……」他收斂四溢的怒氣，低沉地喚了她一聲。
米雪瑩眼眶發紅，鼻頭酸澀，她發現，她能忍受他滔天的怒氣，卻獨獨對他的溫柔最沒有抵抗力。戚媽媽說一物降一物，哪里是她降住了他，明明就是他把她吃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