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珩,顧寧珩。」室友拍了拍顧寧珩剛剛蓋到身上的被子,「你到底去不去嘛?」
「不去不去。」床上的顧寧珩連連說道,「我才不要去聯誼呢。」
「他們可是燕京軍官學校的兵哥哥,好不容易趕著快放假才過來一次,機會難得啊!你真的不去?」室友還想鼓動她。
「不去不去。」顧寧珩嚇唬室友,「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入軍校深似海,從此直男是路人’指不定這次過來聯誼的就是一堆彎的。你要去你去。我不去。」
顧寧珩在心里默默地給那些兵哥哥道歉,她只是真的不想去聯誼。原因自然是因為心里還有放不下的人。不願意去耽誤別人,也不願意將這件事情說出來。
不再管室友的積極鼓動,顧寧珩閉上眼楮,沉沉睡去
這一覺仿佛睡了很久。
顧寧珩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她躺在席夢思的大床上,微微動了動身子底下就傳來彈簧吱吱呀呀的聲音。
顧寧珩皺了皺眉頭。
寢室的床怎麼還會發聲了?難不成她還得下樓找阿姨給自己的床報修?
眉關一皺就打算翻個身接著睡不管它。
將手臂壓在身下,只覺得床都往下陷了半公分。
顧寧珩只覺得不太對。
這都快是初夏了她早就將入冬才用的厚被子給換了,床上就留了一床薄的墊被,怎麼著也不可能一個翻身就能將身子都陷下去半分啊!
還有這觸感,怎麼那麼詭異呢?
顧寧珩騰地一下就睜開了眼楮。
入目是暗黃色大衣櫃的鏡子里她躺在鋪了一層床單的席夢思上側身而睡的模樣。
顧寧珩一個驚起。
伸手就模上了自己的臉頰。
鏡子中的人兒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顧寧珩只覺得不敢相信,可是嘴巴上尚且肉嘟嘟的手感直讓顧寧珩受了刺激。
慌慌忙忙跑下床。
伸手打開旁邊暗黃色的大衣櫃。
里面整整齊齊地放著她的衣服。上面掛著的是爸爸媽媽為數不多的幾件棉衣,最里面用套子套著的是爸爸唯一一套的半新西裝。
顧寧珩眼角撇到了一旁那個深紫色和純白色相間的衣服,瞪大了眼楮將它抖開。
安河中學!
真的是她初中的校服!
她記得這分明是在她上高中搬家的時候給扔了的!
顧寧珩想起了什麼,慌亂地將手中的衣服團起來塞回衣櫃里。她記得這是爸爸媽媽的房間!她記得在初二那年為了獎勵她考進年級前十,爸爸真的兌現了給她買一台很好的,當時將近六千塊的台式電腦的承諾!
如果這真的是她家房子被拆遷之後租的親戚的房子,那那台電腦就一定在窗邊!
顧寧珩一個回頭就看到了窗邊那還用著一塊方巾蓋著防塵的方正電腦。
深呼吸。顧寧珩走過去坐在電腦椅上。彎腰摁下了三通的開關鍵。
她現在有些飄忽不定的感覺。
她記得她已經是一個快要大學畢業的二十一歲的女學生,她甚至還記得她當年高考的時候理綜的生物題很難。她還記得臨睡前室友還問她要不要去參加和什麼軍官學校的學生們的聯誼
怎麼一覺醒來就是在這個她曾經住過的房子里?
那麼現在是什麼哪一年?她又是該在這個時候做什麼?
還有,她到底是回到了過去還是進入了一個相似的平行時空?
顧寧珩的眼楮一瞬不瞬地盯著電腦屏幕。呼吸不禁有些急促。
電腦上還是記憶中WIN7的開機畫面。
短短十幾秒的開機時間。顧寧珩只覺得漫長得仿佛一生。
眼楮定格在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上。
2011年6月20日。
2011年?!顧寧珩整個人靠在了椅背上,這是她考完中考的那一年!
也就是說。
這個時候的媽媽,還沒有因為被查出乳腺癌卻因為沒錢一直拖著而差點死在手術台上!也不會因為沒有及時治療導致腫瘤轉移最後連子宮都被清除掉!
這個時候的爸爸,還沒有因為學生的惡意中傷而賠光了所有的積蓄,自此一輩子窩在鄉下除了打麻將就再也無所事事?!也不會在賠光了積蓄之後為了給她湊齊在上海的大學學雜費而把自己弄得差點不成人形!
顧寧珩胸口似是有一團類似于吶喊的東西哽在那里,她扶著電腦椅的扶手就起了身,迅速跑到了樓下。
已是下午將近四點的時間。
這里的地勢比較低,所以這房子的一樓就在門前砌了大半米寬的個水泥台子,離地面大概一米多高的樣子。
顧母坐在木制的四腳小凳上摘著芹菜,旁邊是在藍色的劣質塑料袋里堆了一小堆的芹菜葉。
顧寧珩有些遲疑著上前兩步,只覺得仿佛都能聞到顧母手中芹菜的淡淡清香。
「睡醒了?要出門了?」顧母將剛剛摘好的一把芹菜放進一旁的紅色菜籃里,笑著看向剛剛睡醒頭發還亂糟糟的顧寧珩,嫌棄道,「都快是個大姑娘了,還不把自己收拾地整潔點。還準備頂著這一頭稻草去聚會啊?趕緊把眼楮上的黃團子給弄了去。都是個大姑娘了還不知道愛干淨。」
顧寧珩突然就笑了,耳邊顧母喋喋不休的嘮叨此刻在她听來竟是十分悅耳,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各種嫌棄和厭煩。
「媽。」顧寧珩開口叫道,卻是微微帶了哭腔紅了眼眶。她也還記得,自從媽媽拿了子宮之後,整個人基本上就沒精打采的,連同這樣子喋喋不休的嘮叨也是少了許多。
顧母笑罵道,「你這孩子,出門要錢就直接說。怎麼還差點哭上了?你媽我虐待你了?」
說完將手在腰上系著的圍裙上蹭了蹭,結果發現自己的兜里並沒有裝錢。抬頭就對著顧寧珩道,「我這里沒有了,找你爸去。」
一旁的爸爸同樣是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拿著手機正和遠在廣州的二堂哥通話。因著顧父的家族觀念比較重,顧寧珩倒是和幾個哥哥姐姐自小就親地如同一母所出,自然從小的稱呼就免了堂兄堂姐的這種觀念。
此刻顧父正在埋怨遠在廣州讀軍校的二哥好不容易放個暑假還不知道回來看看家人,那一口一個「小兔崽子」听得顧寧珩只覺得有些苦澀。比起之後的爸爸,還是這樣的爸爸更讓她喜歡。
見顧寧珩看過來,顧父便收了罵聲掛了電話。
招手讓顧寧珩過來。
直接就從已經舊的開始掉皮子的錢包里拿出了五張毛爺爺遞給顧寧珩,「拿著。丫頭片子出門總是要帶的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