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趕過來的是梅府的二小姐梅盈軒,她的身邊跟著另一個大丫鬟知書。
大丫鬟司琴昨夜突然暴斃,梅盈軒意外的同時心里卻有些惋惜。司琴是梅府的家奴,也可以說是陪伴她一同長大的。主僕二人之間養成了多年的默契,梅盈軒想做什麼,稍一露話頭司琴就能領會,保證給她辦的圓圓滿滿的。
所以,突然之間梅盈軒頗有些不習慣。
不過,另一方面梅盈軒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氣。因為司琴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有些陰私手段都是通過司琴的手去辦的,如果司琴把事情捅出去,自己肯定是形象盡毀、身敗名裂。
她也曾動過除去司琴的念頭,後來因為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的,主僕之間還是有一定的感情的,也下不去手,所以就忍了下來。
昨夜司琴的死有些蹊蹺,她也很肯定司琴絕不是失足落井。不過,既然殺手替她解決了一直以來的心月復大患,她也樂的把司琴的死歸結到失足落井上去。而且她也算對得起司琴了,今天早晨她讓她的女乃娘董嬤嬤給了她的家人豐厚的撫恤金,又把她弟弟給安置了一個好位置,也算是圓了主僕多年的情分。
就是因為處理司琴的事情,所以早晨請安來晚了些,也錯過了母親和梅宜軒對峙的場景。她是通過二等丫鬟墨畫的稟報才匆匆趕來的,卻還是來晚了一步,母親和梅宜軒已經被祖母叫進院子里去了。因為祖母明確說了其他人等在外面,她也只能按耐住心里的煩躁等在外面。
梅盈軒站在听雪堂外面的一棵榕樹下,鎮定的看著跪在前面不遠處的一群奴才。說實話,她面對這群人心里有些發虛。畢竟那兩個小廝梅青、梅蕭是她派過去的,慧香的死也是跟她有直接的關系。
不過,她卻不能在人前露出任何破綻,不就是幾個奴才嗎?母親說得對,她不能有任何愧疚。她是堂堂梅府唯一的嫡女,怎麼能因為幾個奴才的死自亂陣腳呢?她當時呵斥司琴時何嘗不是為自己壯膽兒?
其實讓她心慌的原因是因為梅宜軒的突然改變。
梅宜軒的性情沒有比她更清楚的了,平日里唯唯諾諾誰也不敢得罪,就連自己院子里的奴才們都可以輕視、怠慢她。就連每個月的月例都掌握在葉嬤嬤手里,她說剩多少就剩多少。
她也有發怒著急的時候,那就是五少爺和童姨娘出了什麼事,她才表現的像一個人。平日里沉默寡言,只知道埋頭做繡活。
這樣的一個人,突然之間性情大變,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就算是因為自己逼得太急了想要反抗,表現的也太激烈了吧?甚至于做出想要和自己同歸于盡的事情來,這還是那個梅宜軒嗎?
那個在自己手心里掌握著的梅宜軒突然之間月兌離了掌控,這種感覺讓她很不適應,也很失落。甚至于她有一種感覺,那個好說話、听話的梅宜軒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強勢、冷酷的梅宜軒。她的突然改變是因為自己這次做的太過分了嗎?
不過她轉念一想,梅宜軒可是有軟肋的,只要童姨娘和五少爺還在她們母女的手心里攥著,那麼梅宜軒再變又能如何?還不得老老實實的听話?
就在梅盈軒站在樹下心里患得患失時,從右邊的小路上走過來一群人,正是來給老夫人請安的二夫人王文靜、大少女乃女乃溫怡蓉一行人。
王文靜昨天經過一路奔波,到家後又立即應付壽宴事宜,到晚上時已經疲累不堪了。雖然經過一夜好睡,身體基本得到了恢復,但是那種身體的倦怠感卻讓她懶洋洋的。所以,今天起得稍晚了點。
想到老夫人一直疼愛自己老爺這個小兒子,早晨請安晚到一會兒也沒什麼,就慢條斯理的想吃過早餐後再去請安。
梅府主子的一日三餐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自己吃自己的,每頓飯讓下人們從小廚房領到各自的院子里,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才可以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吃飯。
只是沒想到正吃著飯,去打水的三等丫鬟從霜、從雲就急匆匆的跑了回來,稟告了听雪堂院門前的一幕。
王文靜雖然隨著二老爺任職外地,但是對府里的一些事情也有耳聞,尤其是大夫人母女特意針對大小姐梅宜軒、五少爺梅聖杰和童姨娘的事情。
說來也怪,明明梅允琛並不怎麼寵愛童姨娘,怎麼會招致大夫人崔雨柔那麼大的敵意呢?也就是童姨娘剛進府時梅允琛新鮮過一段時間,過後听說一兩個月都不準去童姨娘所住的忘月居一次。尤其是自從生了五少爺,梅允琛反而沒再進過望月居。
其中的緣由王文靜並不十分了解,但對于昨天府里發生的事她還是清楚的。
大小姐梅宜軒一反常態杖斃了大丫鬟慧香的事,過後不久就傳到了她的耳里。她當時第一時間的感覺就是一定是大夫人母女做了非常過分的事情,才逼得梅宜軒奮起反擊。要知道狗急了還跳牆呢,何況人呢?
她以為昨天的事情也就是曇花一現,梅宜軒畢竟有軟肋在大夫人手里攥著,過了昨天,一定會恢復原狀的。
沒想到一大早听到這麼令人振奮的消息,梅宜軒非但沒收斂,反而和大夫人直接杠上了,還有比這更令人大快人心的消息嗎?
王文靜並沒看見現場的情景,奴才嘴里也許夸張了也有可能。為了證實事情的真假,于是她果斷的放下了筷子,趕緊梳洗打扮,帶著丫鬟、僕婦就過來了。
在岔路口,王文靜踫上了大少女乃女乃溫怡蓉一行人,雙方各懷心思的一起來到了听雪堂。
梅盈軒看見她們到來,只好按耐下心里的千頭萬緒,躬身施了一禮︰「盈軒見過二嬸!見過大嫂!」
王文靜故作驚詫的問道︰「二小姐怎麼沒有進去?難道母親還沒起來嗎?」。
梅盈軒漂亮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厭惡,略略有些驕矜的回應道︰「佷女也是剛來,听說祖母把母親和大姐叫進去了,讓其他人在外面先等著。」然後又補充了一句,「誰知道出了什麼事?」
王文靜裝作剛看見地上跪著的一群人的樣子,納悶的問︰「這是怎麼了?這群奴才是要干什麼?」
這次梅盈軒連話都懶得說了,默默地站在樹下,靜靜地看著听雪堂的院子,似是要透過院牆看清屋子里發生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