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宜軒譏諷的睨了大夫人崔雨柔一眼,不置可否的垂下了眼皮,做老實、乖順狀。
剛才老夫人的問話暗藏玄機,她沉思了一下,立即明白了老夫人的意圖。
大夫人之所以在府里能一手遮天,最主要原因是因為府里所有奴才的賣身契除了老夫人掌握著一部分,其他都握在大夫人崔雨柔手里。
其實,京都世家大族幾乎所有人家都是這麼干的,也在一定程度上昭示著當家人的權威不可撼動。作為府里當家人連一個奴才都掌握不住,那也太失敗了。而且之前梅府里老夫人也是這麼干的,確實無可厚非。
不過,老夫人眼看著大夫人越來越過分,便想削弱一下她手里的權利,才有了剛才的一問。也是因為念夏畢竟在梅宜軒院里當差,不管梅宜軒有沒有處置權都應該征求一下她的意見。
梅宜軒不懂里面&}.{}的彎彎繞繞,她只是下意識的感覺如果自己院子里的奴才賣身契在自己手里,是不是以後她們背叛自己時會猶豫一下,自己也有底氣處置她們,自己和五少爺的安危系數會不會高一些。
所以她才將自己的想法借著這個機會大著膽子說了出來,她也是抱著成功與否她都不吃虧的目的,看看自己是不是和老夫人的想法不謀而合,賭一把看看自己的運氣。
沒想到老夫人真的是這樣想的,自己也算是賭對了。
不過,看著大夫人崔雨柔那樣子,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且听听她是如何說服老夫人吧。
其實,屋子里所有人在听完梅宜軒的話後,眼楮里都露出了驚喜。
她們也跟梅宜軒一樣感同身受,自己院子里的奴才除了二夫人、大少女乃女乃出嫁時陪嫁的奴才自己能掌控外,其他府里配置的奴才們都在大夫人一人手里掌握著,不免使她們做些什麼都受到掣肘。
別人還好些,梅宜軒清楚地看到老實乖巧的三小姐梅素軒眼里閃過一道驚喜,雖然轉瞬即逝,但還是讓梅宜軒看了個清清楚楚。
看來這個府里沒有一個是真正的老實人,就算影子一樣存在的三小姐,不也心思不單純嗎?
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大夫人崔雨柔身上,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把心提了起來。
大夫人崔雨柔見眾人迫不及待的看著她,心里暗暗冷笑一聲,哼,想得美,想要把我的權利架空,門都沒有!于是,她露出了最最貼心、最最親近的笑容,對老夫人掏心窩子的說︰「母親,不是媳婦想要忤逆您。您想想,如果奴才們的賣身契都歸到了各自的院子里,自然是好事一樁,媳婦還省了不少心吶。不過,媳婦問一句,您是想所有院子里奴才的賣身契都給他們嗎?還是選擇性的只給一部分?••••••」
老夫人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懶洋洋的說︰「有話就說!」
大夫人崔雨柔壓低了聲音說︰「媳婦說的是,這院子可還有三位姨娘呢,她們的也給嗎?••••••」
老夫人耷拉著眼皮沒有說話,但是梅宜軒卻知道大夫人這句話戳中了老夫人的軟肋。
屋子里靜靜地,誰也沒有敢吭氣,連帶著呼吸都輕了許多。
過了約有半柱香的時間,老夫人輕聲「咳嗽」一下,開口說道︰「時間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之前的話題卻一字不提,臉上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是!」眾人掩飾著內心的極度失望,陸續退出了老夫人的屋子。
大夫人崔雨柔像是得勝的將軍一樣,揚著頭從屋里走了出來,滿臉笑容的對二夫人王文靜說︰「弟妹,我那里娘家新送來了幾匹祥記上好的絲綢,花樣多著呢,一起看看去?」
這幾批布料其實是大夫人崔雨柔用公中的銀子偷偷添置的,原定給女兒添幾件夏衣。今天她見老夫人突然發難,二夫人也面色不善的想要渾水模魚,只好忍痛拿出來。
二夫人王文靜本來心情抑郁,一听大夫人說有好布料,臉上不由得多雲轉晴。不過一听是崔家送來的布料,臉上的笑就有些勉強了,推辭道︰「還是算了吧,我院子里還有事,就不去了。」
大夫人崔雨柔一听暗自松了口氣,她正舍不得呢,不去正好。
二夫人王文靜見大夫人一下子輕松的表情,暗暗撇了撇嘴,眼珠一轉像是突然想起來似得︰「對了大嫂,夏季到了,府里是不是該給大家添些換季的衣裳了?我們可是難得回京城,大嫂可得心疼心疼我們。」
「那是那是,弟妹不說我也想著這事呢。」大夫人大方的表明了態度,笑呵呵的走了。
二夫人王文靜、大少女乃女乃溫怡蓉也閑聊了幾句,各自離去了。
丫鬟僕婦們見主子們都出來了,立即跟上自己的主子,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听雪堂……
院子里沒離開的就只剩下幾位小姐了,她們等長輩走了後,也陸續離開了听雪堂。
因為梅盈軒被罰在自己的飛羽苑抄經書,禁了足,所以今天早上並沒有出來。
三小姐梅素軒因為願望落了空,板著小臉誰也沒搭理就領先走了。大丫鬟南霜立即跟了上去,很快主僕倆就走遠了。
梅宜軒走出院門,剛想離開,就听後邊傳來一個爽快的女聲︰「大姐,听說五弟生病了,現在好了嗎?」。
梅宜軒扭頭一看,見是一個梳著包包頭、身穿紫粉色襦裙、粉妝玉琢、七八歲的小姑娘,不是別人正是在屋里始終規規矩矩、在一邊當乖乖女的梅碧軒。
梅碧軒是二叔梅允鎧的嫡長女,今年七歲,一直跟著二叔在任上。听說梅碧軒性情爽朗,率真可愛,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在她身邊還有一個六歲的五小姐梅茹軒,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嘴角抿著一絲靦腆的笑,靜靜地在一邊看著,並不說話。
梅碧軒眼楮長得比較大,黑亮黑亮的特別水靈。此刻,她的眼里有著明顯的擔憂,里面竟有幾分真心,她是真的關心五弟?
梅宜軒不知里面的詳情,由衷的感激說︰「謝謝四妹了,五弟現在好多了,過幾天就能完全康復。」
梅碧軒用小手拍拍胸口,說︰「這樣我就放心了。大姐,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等過幾天我去找你玩啊?」
梅宜軒也笑著說︰「好,你什麼時候去都行,就是我居住的地方遠了些,不太方便。」
「沒事,我去的時候就不回來了,午飯就讓大姐管了。」梅碧軒調皮的說完,就帶著梅茹軒回去了。
梅宜軒看了跟在身邊的杏雨、飄雪一眼,說了句「走吧」,也離開了听雪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