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姐姐這里距離姨娘那兒遠了些,你身子太弱肯定堅持不下來。」梅宜軒停下腳步,把梅聖杰拉到了一棵桂花樹下,語氣很是認真的對他說。
梅聖杰瘦弱的小臉滿臉糾結,下意識的看了看姐姐也並不強壯的身子,皺著小眉頭問道︰「那姐姐會不會太累啊?」
梅宜軒笑著揉了揉他的頭,倏地一下子把他抱了起來,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大聲問道︰「看見了嗎?姐姐可有勁兒了,你這小不點兒再加兩個都不是問題。」
梅聖杰冷不防被姐姐抱了起來,忍不住驚叫了一聲,然後「咯咯咯「的發出一連串的笑聲,整個人煥發出奪目的光彩。尤其是那雙深陷在眼窩里的黑亮亮的眼楮,第一次散發出屬于孩童天真、純淨、稚氣的光亮,長長的眼睫毛忽閃著,像兩把小扇子輕輕地拂過梅宜軒的心弦,梅宜軒的心忍不住顫抖了。
W@多可愛的孩子!為什麼大人之間的恩怨讓這麼小的孩子買單?梅允琛和童姨娘這對父母真是太不負責任了!
就算梅允琛懷疑梅聖杰的出身來歷,也不能做的這麼明顯吧?這是在向誰示威嗎?童姨娘更是過分,竟然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不聞不問,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應有的態度嗎?
她從童姨娘對待自己的態度上知道童姨娘並不是多心狠的女人,也許她身不由己也不一定吧。唉,自己還真是理解不了他們這古人復雜的頭腦。
葉嬤嬤和其她丫鬟、僕婦們在一邊笑眯眯的看著姐弟倆的互動,不管心里怎麼想,面上幾乎都是奉承、討好的笑顏。
現在的主子可不是以前的主子了,不好好伺候著,慧香、念夏的下場在那里擺著呢,這個主子可是一點也不會手軟。
就連杏雨在最初的失落、不甘之後,也若無其事的繼續拿著傘,強顏歡笑的在一旁侍立著。
葉嬤嬤笑呵呵的說︰「我的兩位主子,時辰可不早了,趕緊屋里歇會兒,喝口水,一會兒還得去望月居呢。」
梅宜軒一听,笑著答應了,順勢抱著梅聖杰進了屋子。緊跟在後面的葉嬤嬤急忙招呼著柳絮等人打水、洗臉、梳妝,好一通忙活才把姐弟倆收拾齊整。
梅宜軒坐在小客廳的椅子上稍事休息,就站起來吩咐說︰「杏雨、飄雪還是跟著我去望月居,葉嬤嬤留守院子里,有什麼事就去望月居找我。其她人該干什麼干什麼,不要出去瞎晃。」
「是!」所有人都躬身答應著,臉上一片肅然。
梅宜軒又吩咐說︰「杏雨,還是拿著那把油紙傘,待會兒和飄雪一起輪換著打傘。」說完,梅宜軒背起了梅聖杰出了屋子,向院門口走去。
杏雨、飄雪齊齊答應一聲,趕緊舉著油紙傘追了上去。主僕四人出了紫月苑,走向了通往望月居的府中小路。
府中的小路和大路不同,大路都是青石板鋪就,而小路卻是鵝卵石鋪成。此刻雖然太陽升高有些熱,但因為小路兩邊栽種著高大、粗壯的樹木,此時枝繁葉茂,撒下一地綠蔭,她們並沒有感覺多熱,就連杏雨拿的油紙傘都沒派上用場。
一路上梅聖杰好奇的不得了,見到什麼問什麼,成了好奇寶寶。
梅宜軒感嘆他可憐的身世,有問必答,大大滿足了梅聖杰的好奇心。
旁邊追隨的杏雨、飄雪暗暗納悶,大小姐什麼時候這麼有學問了?雖然大小姐私下也常看書,但平日還是做繡活的時候多。
府里的閨學年前本來上的好好地,卻突然傳出女夫子辭去的消息,誰也不知為什麼。府里下人們私下傳言,說是看見府里請的女夫子跟老爺眉來眼去的,一怒之下大夫人就把閨學停了。
梅宜軒仔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雖然原主這條路走了無數次,但是自己也就這兩天去了一次而已。所以,她不著痕跡的暗自把地形記在心里,就連哪里容易善于隱藏都記得清清楚楚。
梅府佔地據說五千多平米,有五進院落。在京城寸土寸金黃金地帶能有一處這樣的宅院,那是相當的不容易。
紫月苑和望月居正好是梅府兩個最遠的地點,這是大夫人崔雨柔在童姨娘失寵後另行安排的地方,也真是煞費苦心了。
主僕四人快要走到望月居時,卻意外地看見了從小路過來的一行人,不是別人,正是梅允琛、梅允鎧兄弟倆和各自的隨從。
梅宜軒相當意外,不過面上卻沒表示出什麼來。她背著梅聖杰靠邊低著頭等在那里,並沒有再向前走。意思很明顯,她在等梅允琛一行人過去後,再去望月居。
不管怎麼說,梅允琛都是梅宜軒在古代的親生父親,古代又極為重視孝道,她可不能落人話柄,被梅允琛挑出毛病來。
梅允琛和弟弟梅允鎧從望月居出來,雖然對童姨娘的變化有些觸目驚心,但面上卻沒有顯露出什麼。
離老遠他就看見了梅宜軒一行人,只是當他看見自己的庶長女梅宜軒竟然背著梅聖杰時,忍不住急走兩步到了梅宜軒面前,冷聲命令道︰「放下他!」
梅宜軒暗自皺了皺眉,蹲子把梅聖杰放了下來。她緊緊地攥住梅聖杰不住顫抖的小手,試圖給他點安慰,她則給梅允琛、梅允鎧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宜軒見過父親,見過二叔!」
說完,輕輕捏了捏梅聖杰的小手,梅聖杰似是受到了姐姐的鼓舞,鼓足勇氣規規矩矩的施了一禮︰「聖杰見過父親,見過二叔!」
梅允琛沒等他的話音落下,就冷著一張臉訓斥道︰「夫子沒有教過你嗎?男女授受不親,男女七歲不同席,你過了年就七歲了,怎麼還讓你姐姐背著過來?」
梅允鎧在一邊見兄長突然失去了往日的淡然,震怒、爆發的樣子,覺得有些小題大做,忍不住皺了皺眉,勸道︰「大哥,聖杰還小呢,再說,親姐弟••••••」
「親姐弟怎麼啦?親姐弟就應該背著他嗎?親姐弟就應該事事遷就他嗎?小小年紀就知道欺壓長姐,長大了還得了?••••••」梅允琛冷著臉繼續訓斥道,而且大有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架勢。
梅聖杰渾身哆嗦著,若不是靠著梅宜軒,恐怕早就嚇癱了。他低著頭,滿臉的愧疚、惶恐、害怕、無措,卻倔強的沒有哭出來,只是任由梅允琛發泄著。
從他記事起,他就知道父親不喜歡自己、母親也不喜歡自己。他努力的想要做一個乖巧、懂事的聰明孩子,卻得不到父親、母親的任何回報。其實,哪怕是得到父親、母親的一絲微笑、一句訓斥,他也會甘之如飴。
可是,他一次次的從希望到失望再到絕望,漸漸地麻木了,也不再心存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