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過了幾年,一切風平浪靜,童姨娘沒有任何懷疑,這讓童八四的膽子愈發大了起來。從一開始的拿瑣碎銀兩和銅板,到整數的銀錠子,胃口越來越大。
可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樂極生悲!忽然有一天,一位婆子找到了他,讓她裝作有病,把葉嬤嬤誑回家來。
他童八四如今自認為身份不凡,財大氣粗,自然不會把一個粗使婆子看在眼里,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沒想到這位婆子有備而來,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童家雜貨鋪進貨多少、賣出多少、盈利多少、存進錢莊多少,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下童八四傻了眼,一股寒氣從腳底直通頭頂,感覺冷的只打寒戰。這個鋪子里只有他們父子三人,這個婆子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這也太可怕了!
如果這張紙到了衙門,自己可是奴<僕身份,這種吃里扒外、背主、欺主的行為,可是死罪一條!
那婆子見童八四知道怕了,才告訴他,如果按照她說的辦,不僅不會告發他,還會給他一筆銀兩。童八四沒有了退路,只好答應。
童八四之所以把事情都說了,是因為他看中了一套宅子,是一個和童家鋪子相似的宅院。到時兒子娶了媳婦,他們一家就可以搬進去了。
這套宅子需要紋銀一千兩,家里可沒有這麼多銀子,反正早晚葉嬤嬤也會知道。
葉嬤嬤听他說完後,只問了童八四一句話︰」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童八四不解的看著她,不明白好好的事情,怎麼扯到性命上去了。
葉嬤嬤看著老頭子,心中真的是恨死他了!
他知不知道他在干什麼?別說童姨娘還沒有解除兒子的奴籍,就算是解除了,自己三口的賣身契可還在童姨娘手里攥著呢。就算是買了房子又怎樣?如果事情敗露,等待他們一家的可是死罪!
于是,葉嬤嬤把有關的律法和近期梅宜軒的變化統統都告訴了他,童八四這才嚇壞了,慌得六神無主。童八四最大的毛病就是怕死,葉嬤嬤也算是戳中了他的軟肋。
葉嬤嬤之所以懂律法,歸功于梅府的震懾手段。下人之間也有交流,尤其是事關身家性命,哪些可以原諒,最重有什麼懲罰,哪些不能原諒,還會牽連所有的家人。不能原諒的其中就有吃里扒外、背主、欺主、貪污主子的銀兩,葉嬤嬤也因此規規矩矩的,不敢生出貳心。
葉嬤嬤把童八四貪污的所有銀兩、包括粗使婆子給的二十兩銀子,都一股腦包了起來,只是還沒來得及交給梅宜軒,就發生了碧春的事情,讓她愈發的心虛、慌亂,不敢面對梅宜軒。
葉嬤嬤說完,匍匐在地,心情忐忑的等候著梅宜軒的發落。
她很清楚,現在的梅宜軒可不是自己原來熟悉的梅宜軒了,很是依賴自己。雖然現在也很信任自己,可是卻再也不是對自己全心依賴的感覺了,她只能認為死過一回的梅宜軒變了性子,這是唯一的答案!
梅宜軒听完後,半天沒有說話。
她覺得童八四到今天這步,縱然有他貪財的本性使然,童姨娘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她太過相信童八四了,太過相信那張賣身契了。以為攥住一家人的生死,攥住一家人的賣身契,對方就應該毫無條件的忠心自己。也行,畢竟是這個年代的人,上下尊卑早已經深入骨髓了,可是你也太放心了吧?十幾年竟然一次也沒查過帳,沒有去過一次鋪子,有這麼放心的老板嗎?
也難怪童八四貪污,因為你給他提供了可供貪污的銀兩和滋生貪污的土壤,他不貪污都對不起這樣的機會。話說這世上有不貪錢的人嗎?就看現代那些貪官,上億的貪污,就算是死刑都擋不住貪污的腳步。古人就不愛錢嗎,只是更含蓄罷了。
想到葉嬤嬤畢竟全心全意的對待自己,銀兩也全數退了回來,梅宜軒不想把事情做絕,可是又不想輕易地饒了他們,于是冷凝著一張臉,用淡漠的語氣說︰「其實說起來,外祖父對你們一家有救命之恩,我不求你們回報什麼,但你們最起碼的本分都沒做到,不但不好好守護娘親的鋪子,卻從中貪污大量銀兩,讓我想要饒恕你們都找不到借口。」
葉嬤嬤心里一沉,知道就算是自己把銀兩都交了出來,梅宜軒也不會輕易饒恕自己一家人了,自己和老頭子倒沒什麼,可是兩個兒女眼看面臨著說親事,如果被趕出去了,名聲就會一落千丈,上哪里去找合適的媳婦、夫婿?
葉嬤嬤想到這兒,一時心灰意冷、羞愧交加,只能機械的給梅宜軒磕頭,嘴里不住的說著︰「大小姐息怒!奴婢錯了,奴婢和老頭子怎樣都行,求求大小姐饒了奴婢的兒女吧,他們還小,求您給他們一次機會,我會囑咐他們的,絕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可能也是真急了,葉嬤嬤用力猛了些,額頭眼看著青紫腫脹血珠都冒了出來。
梅宜軒明顯的察覺到梅聖杰抓著自己的胳膊用力了很多,知道他對葉嬤嬤感情很深,生出了不忍之心。其實她也沒想到葉嬤嬤會這麼拼命磕頭,趕緊制止道︰「好啦嬤嬤,你起來吧,我這不還沒說怎麼樣嘛,你這麼磕頭干什麼?」
葉嬤嬤哪里敢說什麼,只好繼續說︰「都是奴婢的錯,奴婢這就起來。」說著,她踉蹌著爬了起來,規規矩矩的站到一邊,並不擦臉上的污跡。
梅宜軒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鋪子收益存到錢莊,那麼怎麼走手續呢?于是問道︰「嬤嬤,听說鋪子所得的銀兩都定期存入錢莊,那麼有什麼憑證嗎?」。」有有有!,都在錢袋里呢,從第一筆存入開始,都有憑證,奴婢這次都帶來了。「葉嬤嬤一听問的是這件事,急忙說道。
梅宜軒沒有急著查看,而是對葉嬤嬤說︰」按理說,這麼大的數額,到了衙門就是死罪••••••「」是是是!奴婢一家真的是罪該萬死,奴婢只求原諒了奴婢的兒女,奴婢千刀萬剮也心甘情願!「葉嬤嬤一听,嚇得又急忙跪下了,臉上是一片絕望和哀戚。
梅宜軒沒想到葉嬤嬤又跪下了,不悅的說︰「跪什麼跪?本小姐讓你跪了嗎?起來,不要動不動就下跪!」
「是是是!」葉嬤嬤一听,趕緊又爬了起來,六神無主的站在那里,哪里還有往日里的精明和慈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