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軒你」霧氣升騰的浴池里,不用低頭去看也知道忽然間頂住她的東西是什麼,一時間因為驚訝與無措而變得呆若木雞的夏霜寒,當即便微張著嘴巴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霜寒?霜寒?」抬起手來在夏霜寒的面前微微揮動幾下,並沒有就此喚回她的神志的陸紹雲,隨即又前傾上半身,向著自己的愛人靠了過去。
「你你你你簡直不知羞!」因為陡然間在自己眼前放大的面容而晃過神來向後一倒,隨後便因為重心不穩的原因而差一點再次跌回到池水中去的夏霜寒,即刻就被眼疾手快的陸紹雲,伸手攬住了後腰。
「我不知羞?一開始明明就是我一個人在這里泡澡,隨後你跑了進來,就算你不是故意潛進來偷看我,不知羞的人也應該是你而不是我吧?」
臉上帶著玩味狡黠的微笑,用一句話將夏霜寒堵了個語無倫次的陸紹雲,隨後解釋道︰「我心里當真並沒有什麼歪心思,但是你起起落落地蹭來蹭去,導致我實在沒辦法做到一點反應也沒有啊!」
「你你你我我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剛下水時看見的景象確實和她現在所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樣的夏霜寒,在手忙腳亂、尷尬欲死的胡亂掙扎間,無意中狠狠地擊中了陸紹雲的鼠溪部。于是乎,在完全無防御的情況下遭此一擊的陸紹雲,就此悲劇了
「這個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跪坐在淺池里,眼看放開她來扭轉身去的陸紹雲,微躬著身子捂住下月復部,臉上一副痛不可遏的表情。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在無意中引發如此劇烈的疼痛的夏霜寒,越發不知自己究竟該怎麼辦才好了。
「沒關系,不算嚴重,過一會就好了。」虛弱地擺擺手,示意面帶擔憂之色的夏霜寒不用如此緊張,咬了咬牙關的陸紹雲,禁不住在心中無聲道︰「還好還好,沒有命中要害,不然我在晚飯之前都別想恢復如常地走出去了。」
浴室里的旖旎與曖昧就這麼因為這個小小的意外而被打斷了,隨後靜靜地閉目坐在浴池里,等待走出浴池的陸紹雲,擦干身子,隨後更衣出門去為她帶回換洗衣物的夏霜寒,就這麼度過了這個驚險刺激同時春色盎然的下午。
原本在前來山莊的時候所穿在身上的那套衣物,已經因為抱著渾身濕透的夏朝陽離開池塘爬上小山坡的關系,而不可避免地弄濕了。帶來的唯一一套換洗衣物,又因為已然將其換到了身上的夏霜寒不小心跌入浴池的關系,而讓其徹底穿不了了。
于是乎,在冬季這麼個洗了衣物不花幾日時間絕對干不了的季節里,無法穿上自己的衣物、同時堅決不接受漢人衣裙的夏霜寒,便只得無可奈何地穿上了陸紹雲為她尋來的一套漢人男裝。
「哈,我可真是糊涂了,呆在浴池里等著陸紹雲為我找來替換的衣物,和我直接穿著他的衣物離開浴場又有什麼不一樣?大家不是一樣都會因此瞎猜我和他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夜,第二日清早早起活動身體時,一想起自己昨日向弟弟和陳氏兄弟解釋,「我為什麼會穿著莊頭的兒子的新衣服」的時候,三個孩子們對她露出的懷疑之色,與隨後湊到一起進行的竊竊私語,夏霜寒就只感覺自己的心好累。
「霜寒,天那麼冷,你還起這麼早啊?」多年來早就習慣了在軍營中早睡早起的作息習慣,故而一旦到了時間點,就怎麼也無法再繼續睡下去的陸紹雲,于在山莊里跑晨練的第二圈的時候,遇到了晨起的夏霜寒。
「嗯,我想到外面稍微走走,你去不去?」心中有著「事已至此、還能如何」的想法,決定不去在意旁人究竟怎麼猜想她和陸紹雲昨日發生之事的夏霜寒,拿出破罐子破摔的精神道︰「據說這一帶的雪景很漂亮,所以我想適當地外出走一走,隨便看一看。」
「好啊,我去,我當然要去。」心中恨不得和夏霜寒時時刻刻黏在一起的陸紹雲,哪有出言拒絕她的邀請的道理。于是乎,肩並肩同夏霜寒一起邁開步伐,眉開眼笑的陸紹雲就這麼同愛人一起,踏上了莊子外上山賞雪的小路。
「原本我昨晚還擔心,朝陽會不會因為白日里受涼的關系,而在半夜里忽然發起燒來,結果卻表明,大夫說的話是對的,喝下一碗熱乎乎的湯藥,隨後迅速鑽進被窩好好睡上一覺的他,果然一點事也沒有。」
「咯吱咯吱」地踩著腳下並不算厚的積雪同陸紹雲一起上山,已然在昨日就向他誠摯地表達過感謝之意的夏霜寒,又一次向身邊的人傳達了「如果不是你及時把朝陽從池塘里撈上來,那麼他定然要大病一場」的話語。
「瞧你,跟我還客氣什麼,說那麼些感謝的話,反倒顯得外道——」心中早就已經拿定主意,這世一定要扭轉夏敬之和夏朝陽上輩子火海喪命的悲劇結局的陸紹雲,出口的話才說了一半,就因為陡然間看見的景象,而猝然打住了話頭。
通向山頂的小道兩側,左側是綿延向上的、有著許多落盡了樹葉的光禿禿的樹木的小山坡;其右側,則是有著許多矮小的灌木,以及並未被任何人踩踏過的蓬松的積雪的、向下延展開去的小坡。
放眼向下望去,在那些蔓延開去的積雪中間,看見一道與周圍環境極其不協調的、明顯是因為有人沿著草坡向下翻滾下去,因而才留下的寬寬的凌亂痕跡的陸紹雲,即刻便看到,那延展開去的痕跡下方,現下正通向一位身著僧衣、頭戴緇帽,臥趴在山坡下的溪流邊的尼姑。
通過雪坡上留下的痕跡,一眼便可看出,那位尼姑定然是在匆忙趕路的過程中,一不小心腳下踩滑,因而才會從山道上沿著山坡滾下去的陸紹雲,當即便在留下一句「霜寒你留在這里,我下去看看」之後,向著那尼姑跑了過去。
大步跑到那尼姑身側,將臥趴在雪地上的她翻轉過身來的陸紹雲,在探過她的鼻息和脈搏,確認人還有救之後,便將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受什麼嚴重外傷的她背到背上,隨即迅速返回到了山道上。
山道上,在方才陸紹雲查看尼姑的生命體征的時候,看到了掉落在山坡上的一個干癟、破舊,定然屬于那尼姑的小布包後,就邁前幾步將它撿起來的夏霜寒,則並沒有對陸紹雲熱心救人的行為,產生任何不滿的想法。
于是乎,散步散到一半,便不得不因為這忽然出現的尼姑而打道回府的陸紹雲和夏霜寒,就這麼將昏睡不醒的她帶回了陳家的溫泉山莊。
溫暖舒適的室內,為尼姑診治過的陳家的府醫,很快就做出了明確的說明︰「這位尼姑長時間饑寒交迫、淤滯于心,身子早就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活不了多久了。你們現下將她背回來,也只不過是避免了她直接凍死在雪地里的結局罷了。」
聞听大夫此言,心中非常明白幫人幫得了一時卻幫不了一世的道理的陸紹雲,即刻便拿定了,待這尼姑蘇醒後,幫助她度過眼下的難關隨後就將她送出門去的主意。只不過很可惜的是,他的想法雖然不錯,但實際實施起來,卻遇到了非常大的問題。
臨近午時的時候,已然蘇醒過來的尼姑,在弄清楚自己現在身在何處,以及自己獲救的前因後果後,放心地喝下了驅寒的湯藥,並食用了不少皮蛋瘦肉粥以補充元氣。
而放心地讓夏霜寒坐在內室里同那神情憔悴的尼姑說會話,以此打听打听情況,好方便他們為其提供一些幫助的陸紹雲,則帶著三個陳氏兄弟和夏朝陽,又一次在山莊里痛快地玩了起來。
「陸公子,門口有位穿著官袍的大人,帶著自己的手下找上門來,說是要尋一個尼姑。你看這」常年來一直老實本分地守著這處莊子,按照主子們的意思行事的莊頭,是個並沒有和什麼達官貴人打過交道的普通老百姓。
于是乎,面對著一個一眼就可從其穿著上,看出他的官職定然不小的年輕朝廷命官,心中忐忑不安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的莊頭,便直接找到了陸紹雲這里來。
「客人們已經被你請進門了吧?那我現在就到正堂去,妥善地幫你處理這個問題。」
從莊頭臉上誠惶誠恐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並不習慣處理現下的這種場面的陸紹雲,很快便出言做答道︰「畢竟不管怎麼說,那個尼姑都是我和霜寒帶回來的,因此因那尼姑而惹出的是非,也該由我來解決才是。」
關照過陳家的幾位小廝,讓他們一定要妥善照顧好三個孩子的陸紹雲,即刻便邁開步子,來到了山莊的待客正堂里。
「蘇侍郎?」在走進門來看清楚來客究竟是誰的一瞬間,便意外地意識到面前之人正是自己前世的妹夫——蘇逸興——的陸紹雲,當真有些意外了。
隨後,回想起現在正躺在客房內室里的那位尼姑,可以從那位現年三十有余、面色灰黃的尼姑臉上,看出她年輕時的美貌痕跡的陸紹雲,當即便猜到了那尼姑的真實身份。
襄陽王的多位侍妾中,曾經有一位既貪戀王府中的富貴生活,同時又耐不住獨守空房的寂寞,進而在王府中與外男偷情的夫人,這個人,陸紹雲是听說過的。
因為在偷情的時候被蘇逸興撞破,進而就此失去了「夫人」的地位的那位侍妾,隨後被扔到了尼姑庵嚴加看管起來,並在多年來一直過著艱苦樸素的苦行僧式生活的這件事,陸紹雲也是知道的。
因此,聯想到那座關著那個紅杏出牆的侍妾的尼姑庵,距離這里並不遠的事實情況,一時間非常後悔自己居然救下了那樣一個人的陸紹雲,當即便拿定了立刻將那尼姑交出去的主意。
在幾日之前離京辦案,隨後非常湊巧的于今日回京途中,在那尼姑庵所在小山的山腳下,遭遇了馬車發生故障的意外事故的蘇逸興,原本僅僅只是听從李青嵐的勸說,打算在馬車得以修好之前,暫時在尼姑庵中歇腳的。
可他哪里能料到,就在他拿定,在尼姑庵里暫時歇腳的同時,用上一頓熱乎乎的齋飯再行趕路的主意的時候,這些年來每年都從襄陽王府領到大筆的香油錢的尼姑庵的庵主,卻告訴了他這麼一個消息︰這些年來一直被軟禁在此的宋氏,于今晨黎明將近之時,帶上行囊出逃了。
時至今日依舊能夠清晰地回憶起,想當年身為一個少年的他,于無意間踫巧撞破那偷情之事,隨後便險些遭到那奸夫殺人滅口的遭遇的蘇逸興,聞听當時冷眼旁觀,根本就沒打算將他救下來的宋氏逃跑的消息後,當即便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好一個賤人,既然你適應不了這種吃不飽穿不暖,每日里還要跟隨尼姑庵的一眾人干活的生活,那麼我便直接取了你的這條賤命,用以幫你贖罪吧!」
原本以為很多年前便已經在最初的幾次試圖逃跑中,因為遭受到的嚴酷懲罰而就此消停了下來的宋氏,時至今日應當早就已經斷了逃跑的念頭的蘇逸興,萬萬沒想到黃土都已經埋到了脖頸的她,現如今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憤怒不已地親自帶著人手,沿著宋氏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跡追查過來,最終得出「滾下山坡的宋氏應當是被過路人給救走了」的這麼個結論的蘇逸興,就這麼來到了陳家的溫泉別莊,來到了陸紹雲的面前。
「陸五公子?」在被老實巴交的莊頭引進門來並奉上熱茶後,就因為莊頭的一句「還望大人稍等片刻,草民這就請,將那尼姑救助回來的陸公子前來同您相談」,而一直靜靜地坐在正堂中,一邊喝茶一邊等待的蘇逸興,當真沒想到莊頭口中的陸公子,會是陸紹雲。
面對著同自己一樣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對方的蘇逸興,並不希望自己的善意救人牽扯到襄陽王府的內宅私事中去的陸紹雲,很快就言簡意賅的講述了自己如何遇到那尼姑、如何將那尼姑帶回來,現下又是如何安置與照顧她的一系列事情。
隨後,直接站起身來邀請蘇逸興前去客院里確認一番,他所救回來的人,是不是就正是他在找尋的人的陸紹雲,便大步朝前地成為了領路人。
對陸紹雲完全不出言向他詢問,他為何要尋找那個尼姑的表現感到疑惑,但隨後又想到,只要自己能夠把人找回來,那麼其他事情都不重要的蘇逸興,就這麼帶著李青嵐,跟隨陸紹雲,來到了宋氏暫居的小院。
小院里,在結束了同宋氏的交談後,就將照看她的事情,暫時交給了莊頭十三歲的女兒的夏霜寒,現下正在陳氏兄弟的院子里,監督需要再喝一服湯藥鞏固一下的弟弟夏朝陽,遵照醫囑行事。
而在夏霜寒離去之前不久,才端著熱水盆走進屋子里來的少女,則毫無戒心同時快人快語地將自己剛剛才從父親那里听來的、有年輕官員帶人找上門來尋尼姑的事情,告訴了窩在暖呼呼的被窩里的宋氏。
「是蘇逸興,肯定是蘇逸興!他現在親自帶著人找我來了。我完了,我完了,一旦被他給抓住,我的日子只會比過去過得還要痛苦千倍萬倍。」
因為少女為她帶來的消息而心急如焚地慌亂作一團,驟然從被窩里坐起身來的宋氏,在考慮到憑自己現如今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的情況下,當即便敲定了死馬當活馬醫,姑且把自己剛剛萌生的想法拿出來試一試的主意。
于是乎,帶著蘇逸興和李青嵐來到了小院里的陸紹雲,抬眼間收入眼中的景象便是——打碎了屋子里的瓷茶壺,拿著所有碎片當中最大的一塊碎瓷片的宋氏,將莊頭的女兒脅迫為人質,牢牢鉗制在自己身前的畫面。
「這女人瘋了吧?她以為她抓了陳家的下人,就可以威脅到氣勢洶洶地前來捉拿她的蘇逸興?莊頭的女兒看在蘇逸興眼中,根本連根毛都算不上。」
因為宋氏將碎瓷片卡在少女脖子上的做法,而抽搐著嘴角微微有些哭笑不得的陸紹雲,心中涌現出的,早上我就不應該搭救她的想法,更加濃厚了。「我現在的情況不就是引狼入室、好心沒好報嗎?白白地給陳家添亂,我這到底圖的是什麼啊?」
如同身旁嘴角微抽的陸紹雲所料想的那樣,根本就不可能把身為家生子的少女的性命放在心上的蘇逸興,在認出站立在門檻邊的人,正是自己所要找的宋氏後,當即便勾起唇角搖頭諷笑道︰「宋氏啊宋氏,你不會真的天真地以為,區區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的小命,就可以被拿來當作威脅我的籌碼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