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牽扯的這會兒功夫,非瞳已經慢慢走到門口了。她第一眼看到初陽的時候微愣住了,眼前的這個人看起來居然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特別是眼楮。
初陽倒是沒怎麼發覺,看到非瞳病怏怏地走出來,面色蒼白,頭發也有些凌亂,優越感油然而生。
「你!叫什麼名字?」
靳陵過去扶住她,回了一句︰「你還沒有資格知道她的名字。」
初陽氣得跳腳,再也忍耐不住,發怒道︰「來人!給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
她今日帶的人都是些宮女太監,各個都沒什麼功夫,自然不是靳陵的對手,于是初陽對門口的侍衛吩咐道︰「門口的人是死的麼?沒听見我的話麼?」
幾個侍衛一點都不為所動,其中一個開口稟道︰「回郡主,我們只听從太子殿下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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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
打又打不過,嘴上也佔不到半點便宜,今日她算是大大的丟了臉,奈何確實又沒辦法,初陽只能憤怒地拂袖而去。
臨走前指著靳陵和非瞳,「你們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要你們跪在地上向我求饒!」
見她走了,靳陵嗤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跳梁小丑,真是自大。」
非瞳緩緩地問︰「靳陵,你又沒有覺得……她和我有一點像?」
「什麼?」
「額,沒什麼,可能是我的錯覺吧,外面起風了,我們先進去吧。」
她搖了搖頭,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吧。
「嗯。」
靳陵將她慢慢扶了進去,心里思忖一會兒開口道︰「如今我們已經逃離大元,以前的名字還是少用為好,畢竟現在正是風聲緊的時候,我們的身份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
非瞳也同意他這個觀點,于是點點頭,「那你打算換什麼名字?」
「我母妃本姓莫,我便隨她姓,從此叫莫陵。」
非瞳默了默,眼里閃過一絲黯然,她無父無母,除了師父賜的名字,她還不知道能叫什麼。
靳陵似乎也看懂了她在想什麼,摟住她的肩,輕語道︰「不如就跟我姓,莫瞳如何?」
這話有深意,只是非瞳並未察覺,沒有更好的選擇,所以她閉了眼點頭表示認同。
靳陵心中百感交集,以你之名冠我之姓,瞳兒,你可知道我的一番苦心。
「對了,瞳兒,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什麼事?」
「我送給你的那只信鳥,你為什麼要給它取名叫蘿卜?」
「額……」非瞳臉紅了紅,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你還記得你生日的時候我送你的禮麼?」
靳陵笑眯了眼,「當然記得,我那時還覺得稀奇呢,沒想到你送人禮物這麼特別的,那只蘿卜我讓人種在修巳殿後院了。」
「……」
非瞳突然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猶豫半晌之後才開口,「其實……送你蘿卜是禾玉的意思……」
「什麼?!」靳陵懷疑自己的耳朵听錯了,再問了一遍,「你說那蘿卜是禾玉送的?」
非瞳嘆了一口氣,「你生日的前一晚我去了郁華宮,恰好看到你抱著夢瑤。禾玉知道了,就送了你一根蘿卜,她說是在廚房隨便拿的。」
「……」
靳陵語塞,心中仿佛有千軍萬馬在奔騰,聰明如他,瞬間理解了蘿卜的含義。
「那信鳥呢。名字也是禾玉取的了?」
非瞳心虛,默默別過臉,低聲道︰「我取的……」
靳陵再次無言以對……
「你也以為我是花心大蘿卜了?」
「沒有。」非瞳嘴硬,依舊不看他。
「那你倒是看著我啊,為什麼不敢看我?你們兩個,虧我還把那蘿卜當個寶呢,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非瞳忍俊不禁,低聲笑了出來。
然後她往懷里模了模,描出了一個香囊遞了過去。
靳陵接過,疑惑地問︰「這是何物?」
「你打開看看吧。」
他將香囊拆開,驚訝道︰「這是……」
非瞳不作聲,將那兩節翠玉所制的東西組合在一起,就變成了一支毛筆。
她模了模筆頭,淡淡開口︰「這個,是我及笄當日剪下的頭發做成的。」
靳陵驚訝地張大嘴,「這才是你當時準備送我的禮物?」
「嗯……」
「瞳兒,謝謝你。」
非瞳有些不好意思,「這個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但是靳陵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沒什麼是比這份心意更珍貴的了。
「我覺得很開心,雖然我們現在面臨的是這樣的一番境地,但是我不再是尊貴的七皇子,你也不是活在百姓們信仰中的少司命,你我之間再沒有別的束縛,瞳兒,這才是最好的。」
非瞳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是的,只要有他在,不管什麼樣的困境都沒什麼可怕,這些苦也算不上苦了。
兩個人在幽掖宮相依為命,每天只能得到一人份量的食物,漸漸入秋,夜里常常陰雨綿綿很是寒冷。兩人晚上依偎在一起,薄薄的一層杯子。
以前都是錦衣玉食的兩個人,現在面臨如此殘酷的環境,誰也沒有說過一句抱怨。
那日初陽回去之後大鬧了一通,將自己宮里人都嚇得大氣不敢出。克扣他們的食物不給他們保暖的用物也都是她的授意,她倒是想要看看,他們還能撐多久。
十日過去了,幽掖宮那邊沒有任何動靜傳到趙 的耳朵里,他有些莫名地煩躁,于是命小宣子召了幽掖宮的侍衛來問話。
「回太子殿下,我們已經按照吩咐每日只給他們一人份的食物,保暖的東西也皆扣下了,但是他們依舊沒有任何反抗的跡象。」
趙 的臉色越來越沉,「我什麼時候吩咐過你們克扣他們的食物和用物了?」
那侍衛一驚,忙解釋道︰「是東宮的人親自來傳的口諭,屬下不疑有他便……」
「說,可有誰去過幽掖宮?」
侍衛一回想,磕了一個頭回道︰「回殿下,十日前初陽郡主來過一次,似乎還與里面關押的男子發生了爭執,她還命令屬下替她懲戒二人,但是屬下沒有服從。」
趙 眼楮一眯,射出寒冷的光,初陽,她還真是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