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歸 第四十四章 暴室審訊

作者 ︰ 羅弘笙

東京城里專關犯人的地方,有刑部的大牢,有大理寺的大牢,京兆尹的大牢等等,皇宮里是沒有大牢的。但也有的是地方關押,比如專關犯錯宮人的地方,比如密室、地牢、暴室等。升平樓刺殺一事過後,其凶手悉數落網。但此時已是晚上,時間緊迫,況且皇上急于知道真相,所以也沒來得及把人犯轉移。

皇宮東北角的一處暴室里,因是經常處罰犯錯宮人的地方,所以建的很是偏僻。但即使是偏僻,也不顯得荒涼,這里,每天都有人被送進來,經過各種刑罰後,離開時便是一裹白布遮體而已。

站在門口處,就能听到「嗷嗷」的慘叫聲。推門而進,里面各種刑具,鐵鏈,燒鐵,麻鞭、鐵錘等各種刑具讓人發根滲涼。

暴室的一間刑房里,夜天坐在外面,悠閑地撥弄著杯里的茶葉,然後慢慢地喝下,對房間里淒厲的叫喊聲充耳不聞。把他們抓到這里之後,一個字都不審,先打一陣子再說。人在疲累疼痛的情況下,神經會脆弱,也很容易松懈,說話更容易出破綻。現在呢,就先握拳撐著太陽穴,閉目養神。

雖是閉著眼楮,可他卻並不是睡著了,腦子里正在高速運轉。

二十個刺客,可不是一個兩個的,這麼大的一支隊伍隱藏在皇宮中,羽林軍難道一點也沒有發覺嗎?他們是今天才進的皇宮,還是早已隱藏在宮里多日?他們進了宮里,藏身之地在哪里?他們個個身手了得,組織訓練有素,進退有序,武功招式如出一轍,顯然是職業殺手。誰有那麼大的財力和魄力,一下子買了這麼多的殺手?既然是殺手,當是見人就殺,為何對他、墨玉和淑妃,都只是阻攔,而不下死手,卻唯獨對皇上招招致命?如果他們的目標是皇上,為何在攻擊時卻放過他身邊的侍衛,這殺手也太仁慈了?他們這麼做有什麼目的?難道是劉昊的人,說不通啊!如果是劉昊,那為何不讓他來做內應?況且如果是劉昊要刺殺,那為何前兩天還讓他抓了劉通呢?

難道是德妃,德妃要為劉通報仇?不對,劉通人還在天牢,她要做的是救人而不是殺皇帝。

蜀國的人,南唐的人?也有可能,殺了周國的皇帝,周國必定內亂,到時他們可趁虛而入。那到底是蜀國的人還是南唐的人,這麼大的一支隊伍,宮里肯定有內應,這個內應又是誰?

越想越亂,越想頭越疼,夜天覺得太陽穴正暴得厲害,不得不凝神靜氣,告訴自己不能亂,墨玉還在生死未卜,不能慌。從頭開始,今天是太後的壽辰,先到的一定是妃嬪,然後是皇上,最後才是太後,當然,這中間有太多的人走動。皇上和太後坐首位,兩邊是妃嬪,中間是跳舞的舞女。妃嬪的後面,以簾帳隔開,簾帳後面是樂師。

樂師?難道說他們是扮成樂師躲在簾帳後面。不對,廝殺的時候樂師也跟著一片混亂而逃。殺手除了那個射第一箭的,其他都是從兩側而出,也就是說這些殺手一直和樂師在一起,而絲竹樂聲又恰好的掩蓋住了他們的呼吸聲。那麼,第一箭又為何不早不晚在那時候射的呢?不是宴席開始,也不是宴席結束。若非他在等,等某人的信號,那這信號又是誰發出的,以什麼為訊?

第一箭射進來的時候,太後皇上坐在上首,墨玉跪在地上,德妃站著,其他妃嬪睜大眼楮看著他們四人。整個殿中除了太後和皇上,以及安公公和馬公公是面對著殿門,所有人都是後腦勺對著殿門,也就是說殺手要收到信號只能是他們四人。兩個太監當時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皇上盯著墨玉,好像很吃驚,而太後看著德妃微微點頭。

不對,以當時德妃的情況,太後應該對她表示失望,那應該是搖頭才對,怎麼會是點頭?如果這個點頭就是信號,那麼當時太後看的,根本不是德妃,而是殿門外射箭的人。

他拉著墨玉走下台階的時候,墨玉的表情就不對勁,好像有恐懼,有驚訝,有慌亂。墨玉一向是心細之人,難道那時候她就看出了什麼?當時那麼混亂的場面里,太後依然站在案前,巋然不動,泰然處之。

太後

夜天猛地睜開眼楮,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怎麼會是太後呢?她有什麼理由要這麼做呢?如果他的猜測是真的,他要如何跟皇上說?

有侍衛跑出來,到夜天面前抱拳說道︰「夜大人。」

听著安靜的側房,夜天眉頭微蹙,道︰「暈過去了?」

那侍衛點頭,「是。」

「還剩下多少人?」

「七人。」

原本是一鍋端了,可惜他們的衣領藏了毒,羽林軍不及防備,讓他們自殺了。還好夜天反應快,那些羽林軍反應也快,才救下了幾個倒霉鬼。

夜天嘴角一絲冷笑泛起,敢傷他的墨玉,找死。「七個,足夠了。把他們兩人一組分開關押,最後暈的那一個單獨關。」

「是。」

夜天端起桌上的茶盞,灌了一口,茶已涼透,喝在嘴里,絲絲苦味蔓延。轉身來到一個關押著兩名犯人的房間,找了把椅子坐下,有侍衛拿過來兩個腰牌,遞給他,說道︰「這是從他們身上搜到的。」

夜天翻看著兩塊銅塑的牌子,一塊刻著甲子,一塊刻著乙字。不禁疑惑,甲乙,他們的名字嗎?那這名字也太簡單了,難道是分屬不同的隊伍?

「把他們的上衣月兌了。」

有侍衛依令,上前去月兌了他們的衣服,卻見他們每人手臂上都刻著不同的字,元,拾。

夜天上前查看了一番,是刺青,應該是才剛刻上去不久的,再看著手里的牌子,問道︰「這兩快牌分別是他們倆誰的?」

「甲字的是左邊的,乙字的是右邊的。」

甲元,乙拾。他們的名字嗎,還是代號?試試不就知道了。夜天把兩塊牌交給了侍衛,吩咐道︰「收起來,去看看其他人,看看他們身上有沒有字,記下來,然後再把他們的衣服穿好。」

「是。」

夜天轉身,走出了房間,去查看了其他人的身體。果然,除一人外,每個人的身上都有剛剛刻上去的刺青。夜天納悶,刺青剛剛刺上去的,明顯是新的,這些人難道都是剛加入殺手組織的嗎?不可能,這些殺手明顯就是老手。

重新回到剛才的房間,走到椅子上坐下,左手有節奏地敲擊桌面,吩咐道︰「把他們弄醒。」

昏迷的幾人被潑了一桶冰水之後,悠悠醒來,全身的疼痛襲遍全身,新鮮的傷口遇到冰冷的水,就連頭上的毛發都跟著疼痛。

兩人抬起頭來,模糊的視線看不清前面是何人。猛力地甩了甩頭,把頭上的水珠甩了個干淨,方能看清坐在前面的人,右邊那人嘴角不屑地笑道︰「怎麼,他不行了,換了你來?」

左邊人看到同伴譏諷,也附和道︰「就是,就這麼點還不夠我們哥撓癢癢呢!哈哈」

夜天還是一副嬉皮玩笑不恭的模樣,笑道︰「你不用擔心他們,這種技術活他們天天干,他們不會累,累的是你們。」

左邊人冷哼一聲,而後道︰「你什麼都不會知道,因為我們什麼都不會說。干我們這行的,這樣的結局是遲早的事,要殺要剮,隨你便。三百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三百年後你們還是不是好漢,我不知道,因為我活不了那麼久。你們要是能活到三百年,非妖即魔。」

那人掙扎了一下,「你」而後又鎮靜下來,大笑了三聲,道︰「你不用激老子,這招對老子沒用。」

沒用?那你剛才不是失控了嗎?切。

右邊那人倒沉得住氣,說道︰「你不用白費力氣,做我們這行的,有我們的規矩,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如果我們說了,將來又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大哥,別跟他們廢話。哼,有本事沖著老子來,還有什麼招啊,全部使出來,老子身子正癢得緊呢!」

夜天低下頭,把玩著腰帶上掛著的玉佩,從上面看下去,只能看到他的頭頂和他玩弄的手指。「一口一個老子,說話這麼粗俗,真是有辱斯文,你娘沒給你起名字嗎?」。

左邊人哼了一聲,心里鄙視。一個文弱書生能有什麼把戲,滿嘴都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誰說我沒有名字」

「住口。」右邊人喝道,真是口無遮攔。左邊人被這麼一喝,也意識過來,吼道︰「哼,我不會告訴你的,一個字都不會說。」

夜天看不到的臉上,嘴角微微上翹,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不就是乙拾嗎?

左邊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楮,急聲道︰「你怎麼知道」

「住口。」右邊人又是一吼,這聲音比剛才又大了幾分。

左邊人終于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一個殺手如果連自己的名字都告訴了別人,那他也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了。無論是同道中人還是賣家,都不會再找他了,連自己的名字都能隨隨便便說,那也能隨隨便便把買家賣了。

夜天抬起頭來,收起了他的玩世不恭,面無表情道︰「你也不用吼他,不僅他的名字,你們所有人的名字,我都知道,你是甲元吧!」

看其故作冷靜的神情,可是他的雙手卻僅僅握拳,夜天知道,他沒猜錯。一個殺手組織里那麼多人,為了便于管理,按時辰,或者按天干地支來編號也合情合理,但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名字問在身上呢?好像恨不得告訴別人,我就叫這名字。

夜天起身,走到甲元面前,笑道︰「甲元,乙拾,甲辰,庚午,辛未,甲子,還要我說嗎?」。而後走到乙拾面前,搖了搖頭,嬉笑道︰「你不用以這種眼神看著我,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你們的名字嗎?」。

听夜天這麼問,甲元怕乙拾又被帶進他的彎繞里,遂開口道︰「我們身上都有令牌,而且我們身上又有刺青,你能猜到也不足為奇。」

「你說的沒錯,一看就知道了!」夜天側手一身,便有聰明的人端著茶盞送到他的手中。他接過,朝那人點了點頭,而後端著茶盞繞過乙拾,來到他們的背後,看著牆上的刑具,說道︰「一幫沒腦子的蠢驢,我才沒那個心思去才猜。」

「你說誰是蠢驢?」乙拾暴脾氣地掙扎吼道。

夜天站在其身後,理也不理他。「說你們是蠢驢還抬舉了你們,不過是被賣了的傻子,還高高興興地為人家數錢。」

乙拾想扭頭罵著身後的人,可是怎麼扭就是拗不過來,氣得他直跳腳。「你個娘娘腔的,滿腦子的酸水,再說我們是蠢驢,信不信老子一刀宰了你。」

娘娘腔?夜天把自己從上到下看了一遍,有嗎?身後傳來甲元疑惑的聲音,「你什麼意思?」

「嗯,還好有個有腦子一點的。你比他冷靜,比他聰明。」夜天輕輕撥著茶葉,喝了一口,覺得還是沒有墨玉泡的茶香,干脆蓋上了蓋子。「我問你,你們做這一行的,每次出任務的酬金是多少?」

「按任務的難度,以及要殺的對象而定。」

嗯,在意料之中,夜天勾唇繼續問道︰「那殺皇帝呢?」

殺皇帝,誰敢接這種活?雖然說他們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可是他們一般能不與朝廷為敵的,就不為敵,縱然他們功夫再好,也敵不過朝廷的千軍萬馬。即便刺殺皇帝成功,那他們以後也不可能在道上混了。

乙拾說道︰「什麼皇帝,那人假冒皇上,挾持太後,我們這麼做是為民除害,除暴安良。」

假冒皇帝?這個消息不得不讓夜天震驚。「你們確定,你們刺殺的是假冒的皇帝?如果是真的呢?」

「不可能,頭跟我們說,雇主說那個皇帝是假的,真的皇帝已經被軟禁起來了。就是為了要在親征的時候動手腳,讓周國軍隊大敗。」

夜天轉身,走到乙拾面前,冷冷說道︰「你們的頭說皇帝是假的你們就信,你們就沒有想過被利用了嗎?你們殺的,是貨真價實的皇帝,周國皇帝。」

听到這里,兩人都震驚地互相看著彼此。「皇帝,你說我們殺的人,是皇帝?」

「你們以為呢?蠢驢。」

這個雇主,一定非常了解朝廷。既然能夠分辨出皇帝是真是假的人,一定是皇上親近的人,否則別人不會信。也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的頭欺騙了他們,但跟這幫殺手接頭的雇主,一定是朝廷中人,或者宮里的人。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墨玉歸最新章節 | 墨玉歸全文閱讀 | 墨玉歸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