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雇主,能一下子買了二十個殺手,此人不僅是朝廷眾人,而且很有錢。他不僅有錢,還要知道晚宴的時間,地點,細節。看來此人,不簡單吶!
夜天沉聲問道︰「我問你,如果有人買你們的命,酬金又是多少?我的意思是,你們出這檔任務,有去無回的酬金又是多少?」
「你到底想說什麼?」甲元再次問道。
「讓你們來殺人的買家可真是闊綽,一出手就是二十個人,而且有來無回。」
乙拾迫不及待地說道︰「要不是你,我們可以走的。」
這一次,甲元沒有喝令他,因為他內心也被夜天說動了。他們收到的消息是,宮里有人會接應他們,會幫他們隱匿行蹤,會調走羽林軍。事實也真是如此,他們提前一天進宮,住在荒涼的一座院子里,只要他們把那個家皇帝殺了,就能安全月兌身,不會有性命之憂。可結果,卻不是這樣的。他們二十人,一個也沒有走掉。
夜天笑了笑,看來他運氣不錯,又猜對了,因為他踫到了一個沒腦子的殺手,這乙拾還真是他的回聲筒,他想知道什麼他就說什麼。
側手一伸,同樣聰明的人從他手上拿走了茶杯,夜天又走回甲元的面前,說道︰「沒有我,你們今晚也走不掉。」而後猛地扯掉甲元右手的衣袖,露出他光潔的手臂。夜天眉頭微挑,這些侍衛,打人還真是有技巧,整個身體都皮開肉綻了,四肢還是完好無損。也是,留著手,是用來寫字的,留著腿,是用來走路的。「你們的刺青都是新的,應該是剛刺上去不久,你別告訴我,你們這十九個人都是新加入組織的,還是說你們組織紋身都統一時間啊?」
其實他們也奇怪,除非是幫派之爭,否則一般情況下,大家都是單獨行動。組織里人雖多,可是大家彼此間誰也不認識誰。為防失手,殺手們是不會帶著暴露自己信息的東西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他們的頭目要讓他們在身上紋上自己的名字?甲元問道︰「你說有刺青的只有十九人,那還剩一人呢?」
「逃了,是那個負責射箭的,我沒抓住他。」夜天走到乙拾面前,看著他的表情,笑道︰「怎麼,想他回來救你們,別做夢了。他即便回來,也是回來殺你們滅口的,信不信?」
「不可能,頭不會這樣做的。」
頭?原來那人是他們的頭啊!
夜天翻了個白眼,轉身回到椅子上坐下,翹起腿,整理了裙擺,笑道︰「知道為什麼你們這次出任務要紋上名字嗎?」。見他們不說話,遂繼續說道︰「因為你們的頭就沒打算讓你們活著回去。你們被抓了,我從你們的身上知道了你們的名字,然後就著這條線索繼續追查下去,得到了我想要的真相,當然,這個真相也是事先安排好的,有可能是你們的頭安排的,也有可能是雇主安排的。而你們,是我通往這個真相的一一把鑰匙而已。」而且還是一把廢棄的鑰匙。
「胡說八道,你快放了我,我要回去問頭,是不是這樣?」乙拾掙扎著,力道帶動著身後的木架「咯吱咯吱」作響。
夜天雙手合十,放于嘴邊,挑眉道︰「放了你可以,不過你得先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東西。」
「你問。」
「乙拾。」甲元喝道。
乙拾轉頭來看著他,憤怒說道︰「大哥,人家都拿我們的命來耍了,我們為什麼還替他們隱瞞?」
「他在戲弄我們。」
「我不管,大哥,難道你就甘心嗎?」。乙拾帶著憤懣看著他,見他神情有所猶豫,遂喊道︰「大哥」
甲元內心掙扎也矛盾,他不知道該相信眼前的這個嬉皮笑臉的人,還是相信他們的頭沒有欺騙他們。如果眼前這個人說的是假的,他們就被騙,如果頭說的是假的,他們也被騙了,兩頭都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大哥」
甲元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椅子上雲淡風輕的某人,堅定道︰「好,我信你,我可以說,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夜天放下手,右手往前一伸,做了一個「請說」的姿勢。
「我們知道的也並不多,所以可能告訴不了你你想要知道的。但我會把我所知道的都說,你要答應我,放了那些還活著的兄弟。」
夜天疑惑,「你與他們雖然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也可以說互不認識,為什麼要就他們?」
「做我們這一行的,命本來就卑賤,可到底還是有些情義的。」
也是,他們那些人殺人的時候蒙著臉,回到同住的屋檐下恐怕也是蒙著臉。但怎麼說也曾並肩作戰過,也被同伴救過。他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自然真情真意的更少,但這份情義也因為少而更可貴。他們是殺手,但不代表他們沒有江湖道義。「好。那我們開始吧!賣家是誰?」
「不知道,我們只完成任務,然後分錢。」
「你們幾時進宮,住在什麼地方,誰給你們帶吃的喝的,兵器哪來的?」
「我們是昨日午時,扮成侍衛進宮,住在一處荒廢的院子里,具體是哪里我們也不知道。有一個蒙面的人給我們送來食物和水,還有兵器。到了今天晚上,我們就埋伏樂隊里。」
「你們行動的訊息是有人往殿內射了一箭?」
「是。」
「你們的頭一共帶了多少支箭?」
「一箭一弓。」
如夜天所料的一樣,射皇上那一箭和射墨玉那一箭的,明顯是兩個人。「事成之後你們如何月兌身?」
「回到原來的地方,會有人連夜帶我們出宮。」
「什麼時候?」
「子時。」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大概也就是你問的這些了,別的我們也不知道了。」
該問的也問了,剩下的就去問別人吧!夜天用同樣的方法,又去問了其他兩組的人。最後才來到那個單獨關押犯人的房間,也就是他們口中的頭。
有侍衛打開房門,木架上的人听到聲音,抬起頭來,看著淡定走進的夜天,冷哼了一聲。夜天不以為意,走到椅子上坐下,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人,就是他,這對殺手的頭,也就是那個射第一箭的人。
「你對我有敵意。」木架上的人說道。
夜天嬉笑道︰「是嗎?」。而後轉頭看著身後的侍衛道︰「你們告訴他我討厭他?」
侍衛搖搖頭,他們可沒那個閑心。耳听木架上的人說道︰「不是他們說的,是你的眼楮告訴我的。」
墨兒也曾經跟他說過︰一個人,身形可以變化,容貌可以隱藏,聲音也可以變換,但無論他怎麼變,有一樣東西是他隱藏不了的,那就是他的眼楮。眼為心之窗,無論他嘴上怎麼狡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都會通過眼楮,表現出來。
「你不愧是他們的頭,卯戊。」
木架上的人听到這個稱呼,內心一震,但面上還是平靜道︰「你確定這是我的名字嗎?」。
「確定,因為你的眼楮也告訴了我,我說的是對的。」
「看來你不是一般人。」
「那咱們就不兜圈子了,直接點吧!」
哈哈哈,卯戊大笑三聲,「哼,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挖到你想要的東西。」
頭果然是頭,比起前面的那幾個小嘍嘍來說,更有氣魄。可惜他猜錯了,夜天也不是來跟他挖什麼問題的,因為也挖不出來。
「為什麼要刺殺皇上?」
「你們真是可笑,連自己的皇帝是假的都不知道,這樣的朝臣,又怎能給百姓謀福。百姓連飯都吃不上了,他還作威作福。」卯戊說的義憤填膺,跟個為民請命似的。
「你覺得你的說法有幾分可信。」夜天停了一會,繼續道︰「我是一個字都不會信,因為你回答得太快了,就好象迫不及待地要我知道這個結果一樣。你說,我會信嗎?」。
「哼,我本來也沒要你相信。」
夜天眯了眯他的桃花眼,道︰「你們一共二十人,死得差不多了,還活著的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就沒有一點愧疚?」
「做我們這一行的,本就沒有感情,又何來的愧疚。」
夜天撩衣站起來,攪弄著火盆里的鐵板,沉聲道︰「也對,在你們的計劃了,除了你之外,他們十九個都會死。可惜你技不如人,被我抓住了。」
「做我們這一行的,有本事就能逃,沒本事就只能死,誰也怨不得誰。」
夜天拿起鐵燒,看著紅通通的鐵塊,冷笑道︰「是嗎?可你的弟兄不是這麼說的。他們說會有人帶你們出去呢!你們可真是厲害,利用皇宮換崗的時間,充作侍衛,然後大搖大擺的進出,挺不錯的。」
似乎感覺手中的燒鐵還不夠紅,夜天把它又放回火中,繼續說道︰「你的計劃應該是這樣的,你在外面放箭以作訊號,殿內的人殺出來之後,你就月兌身,等羽林軍趕到的時候,你已經不知何處去,或者已經出了宮。你出宮的時辰也根本不是子時,應該是亥時,因為宮里每隔一個時辰就換一次班。我說的,對不對?如今想來,我倒成了一個意外的程咬金,壞了你們的好事。」
「哈哈,繼續猜。」
「你們應該不止來了二十個,而是二十一個吧!我很好奇,你們想殺的人,到底是誰?」如果卯戊是負責放箭發訊息的,那麼墨玉那一箭,又是誰射的?卯戊一共帶出來一箭一弓,被他抓住時後,弓箭已經被拿走。那隱藏在暗處的人,才是真的頭。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話剛說完,一股熱風撲面而來,待卯戊反應過來時已來不及,那塊紅通通的鐵塊就這樣與他擦肩而過。耳朵上傳來的疼痛和空氣中散發份額焦味告訴他,命是保住了,可是半塊耳朵沒了。
卯戊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有一股冰冷之風迎面而來,冰冷刺骨,與剛才的那一股熱風交加,冷熱交替,冰火兩重,血脈亂竄,不比這房中任何一種酷刑差。他抬起頭來看,夜天已不知何時來到他面前,那冰冷的眼神滲人發根。
只听夜天冷冷地說道︰「我告訴你,我沒耐心跟你在這耗費,不必擺出一副俠義凜然的表情來給我看,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最好知道什麼說什麼,否則,我讓別人來問你。」
卯戊先是被那股冰冷驚了一身,但也很快恢復過來。道︰「本以為你是個文弱書生,沒想到也是個隱藏的高手。哈哈,那你如果累了,就換個人進來繼續審我,哈哈哈。」
「好,很好。」夜天轉身坐回椅上,交疊雙腿,說道︰「帶進來吧!」
隨著房門的開啟,一聲聲的犬吠越來越清晰的傳進房內,木架上的卯戊听到這個聲音時,臉色不禁發白,瞳孔里終于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來。待看到兩只棕黑色的黃犬被人牽著來到他腳下,兩只黃犬還沖他不停狂叫時,身子不住的發抖,這就是來審他的人嗎?抬頭看向前面坐著的人,那人卻正漫不經心地笑看著他。
夜天看著那兩只棕黑色黃犬,突然想起,他與她相識,也是因為一只黃犬。「怎麼樣,想好了嗎?說還是不說?」
「夜天,你這個卑鄙小人,有本事我們單打獨斗,做這種事算什麼好漢?」
喲,知道他的名字啊!看來不簡單哪,肯定下過不少的功夫。「第一,單打你也打不過我。第二,我不是好漢。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不要賭我敢還是不敢。」
「你」
夜天向身邊的侍衛投去一眼,那侍衛會意,解開卯戊身上的鎖鏈,綁住雙手吊上空中。然後讓身邊的侍衛放開了手中的黃犬,黃犬得了自由,又看到面前的肉,盡力地往上跳,一邊跳一邊叫,有幾次差點咬到了他的鞋底。
卯戊也不讓腳底的黃犬得逞,盡力地踢打,扯到身上的傷口,疼得直流眼淚。可是,他也不敢松懈,先保住腿要緊啊!
夜天看差不多了,舉起手臂,食指中指並攏往前一彎,侍衛們會意,將卯戊放得更低。這下子,兩只黃犬要中的幾率就更大了,這不,夜天的腿上就已經有了好幾個傷口。
一盞茶過後,夜天對其侍衛說道︰「好了,讓他休息一下吧!」
侍衛們依令拉走了黃犬,把卯戊放下。他已經沒有力氣掙扎,也沒有力氣再站立,腳一著地,便癱軟地趴在地上,雙腿血液不斷滲出,幾排牙印猙獰可怕,慘不忍睹。
夜天起身走到卯戊面前蹲下,笑道︰「瞧瞧,把你給累的,我看著都心疼。嘖嘖嘖。」
卯戊抬起頭來,凌亂的秀發下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從發梢上流下的汗可以看出,他體力也快耗盡了。喘息道︰「你以為就這兩只狗能嚇到我嗎?你做夢。」
這的確是做夢,卯戊是不會說出什麼的,像他這樣的硬漢,不會畏懼這些上的折磨,除非是心理上的威脅。可是他不了解這個人,更不知道他身上有什麼弱點。雖然可以慢慢找,但是時間不夠了。「你們要殺的,絕不是皇上,你們今晚鬧這一出,到底想干什麼?」
「你不是很會猜嗎,有本事,你自己去猜。哈哈哈。」
「卯戊,你最好乞討自己不要有妻兒,否則的話,我讓你子孫三代永遠都不會好過。」
「你放心,這個你不用操心,因為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
「呵,那最好。」
有人推門進來,走到夜天身邊稟報道︰「大人,皇上讓您去玉仙宮一趟。」
夜天站起身來,道︰「給我看死他。」而後大步往門外走去。
玉仙宮,那是墨兒住的地方,他終于可以見到她了。如果他早先知道她在宮里會面臨林這些生死劫難,當初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進來。